褚嬴的“存在”,渐渐成了他们生活中最自然的一部分。
早晨: 时光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用柔软的细绒布,仔细擦拭棋盘。一边擦,一边跟褚嬴念叨:“今天有训练赛,对手是那个谁,据说新研究了个套路……”“妈早上做了你以前夸过的桂花糖藕,可惜你闻不到……不过我给你‘闻’过了!”他会把糖藕在棋盘上方晃一晃。棋盘会微微发亮,表示“知道了”和“谢谢”。
训练时: 棋盘被放在训练室一个专门的座位上,像一位沉默的教练。当时光和俞亮对弈陷入长考,或者走出一步臭棋时,棋盘上相应的位置可能会微微发热(提醒),或者飘起一枚棋子轻轻敲打时光的手背(警告)。大老师看到,往往会吼一句:“褚嬴!敲重点!这小子不长记性!”而褚嬴则会控制棋子,不轻不重地再敲一下,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夜晚: 时光常常趴在棋盘边研究棋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会发现身上盖着俞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披上的外套,而棋盘被移动到了离窗户稍远、不会着凉的地方。有时候,半梦半醒间,他能“听”到褚嬴断断续续的、哼唱般的古老歌谣意念,不成调子,却异常安宁,哄他入眠。
少年宫课堂: “安静老师”成了最受欢迎的神秘存在。孩子们会带来自己画的画、折的纸飞机、捡的漂亮树叶“送”给他。棋盘旁边的“展示架”越来越丰富。有一次,一个孩子问:“安静老师,你住在棋盘里吗?会不会闷?”显示屏沉默了很久,打出一行字:「这里很热闹,有棋,有你们,还有窗外的风和阳光。不闷。」
俞晓暘的书房: 每隔一段时间,俞晓暘都会邀请“棋盘”去书房。他们不再总是复盘那局棋,而是讨论最新的棋赛,分析AI的招法,探究棋道更深层的哲学。一老一“少”(或者说一古一今),跨越千年,在纹枰方寸间,进行着无人知晓的、深邃的思想碰撞。俞晓暘的精神越发矍铄,棋风在厚重中,又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灵透。
洪河的烧烤摊: 成了固定据点。棋盘有了专属的“宝座”。洪河甚至异想天开,用竹签和纸片做了个小风车,插在棋盘旁边,说“给褚嬴大大解闷”。风车随着夜风轻轻转动,棋盘光泽柔和。沈一朗和白潇潇的约会,有时也会来这里坐坐,仿佛有棋盘“长辈”在场,连约会都多了份温馨的正式感。
日子就这样,像溪水一样潺潺流过。有平淡,有争吵,有比赛的紧张,有聚会的欢笑。褚嬴不再是一个随时可以对话的“背后灵”,他成了这个家的基石,这群人的纽带,一段活着的、呼吸的、与他们每个人的生活丝丝入扣的“历史”和“现在”。
时光再也没有失眠过。他依旧刻苦训练,依旧会和俞亮为了一个局部争执得面红耳赤,依旧会被大老师骂得狗血淋头,依旧会和洪河插科打诨。但他眼神里的那点飘忽和空洞,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静的、落地的光芒。他知道,无论输赢,无论走到哪里,回头时,那张棋盘都在。褚嬴在,家就在。
而关于那个叫“林辰”的年轻人,他们很少提起。但那块温暖的旧伤疤,长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它提醒他们,这日常的、琐碎的、有时甚至有点烦人的幸福,是何等珍贵,承载着怎样的重量。
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训练结束,时光抱着棋盘,和俞亮并肩走回家。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时光忽然说:“俞亮,谢谢你。”
俞亮侧头看他:“谢什么?”
“谢谢你这半年……没放弃我。”时光看着前方闪烁的霓虹,“也谢谢……你接受这样的褚嬴。”
俞亮沉默了片刻,说:“时光,围棋是两个人下的。少了谁,都不完整。”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却清晰,“你们都在,才是完整的。”
时光笑了,把棋盘抱紧了些。棋盘传来一阵平稳的、愉悦的“心跳”频率。
月光洒下来,照亮前路。路还很长,棋局也远未结束。
但此刻,他们有棋盘,有彼此,有未来。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