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别墅区的茶室里,晨露凝在窗棂雕花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案头新展的卷宗却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纸页上的字迹潦草却字字泣血,记录的是世间最凉薄的罪孽——父母对子女的弃养遗孤。那些字句里,有襁褓中被弃于福利院门口的婴孩,有重病时被父母卷走救命钱消失的少年,有成年后被一脚踢开、任其在风雨里挣扎的子女。他们将生育之恩当作免责金牌,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把血缘的羁绊撕成碎片,将子女的死活视作陌路云烟。
齐烬的指尖拂过卷宗上“产后抛婴于桥洞”“子患白血病卷款私奔”“逼未成年女儿辍学打工,所得尽数挥霍”的记载,鎏金瞳孔里盛着寒冽的光,薄唇轻启,语气里带着天道裁决的不容置喙:“此等生而不养、弃亲逐利之罪,投生苏里南。”
容锦亭正用银簪拨弄香炉里的檀香,火星溅起的瞬间,他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齐烬,眼底满是探寻。“苏里南,南美一隅的小国,雨林广袤却瘴疠丛生,矿产丰富却被资本把持,种族混居却矛盾暗涌,民生更是在资源掠夺与生态恶化里步履维艰。掠恩者投牙买加,锢亲者投古巴,虐亲者投墨西哥,这弃亲之徒,为何偏要判去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齐烬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扇。晨风裹挟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涌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肃穆。他望着远方天际线处的薄雾,那片朦胧恰如弃亲父母留给子女的人生底色。他的声音低沉如古木撞钟,带着因果轮回的精准与透彻,一字一句叩击人心:“苏里南之困,在被弃之境,在资源空耗,在亲缘疏离。此等父母,生而不养,弃子女于绝境,便要在苏里南偿这三重弃亲债,半分也逃不脱。”
“第一重,是生而不养之债。”齐烬的目光落回卷宗,语气里带着彻骨的凉薄,“这些父母,将生育当作一场无需负责的交易。他们贪恋一时欢愉生下子女,却不愿承担半分养育之责。婴孩饿了,他们懒得喂哺;孩童病了,他们弃之不顾;子女长大,他们榨干价值便一脚踢开。他们从未给过子女半分温暖,只留下满身心的疮痍与绝望。而苏里南,恰恰是被世界‘遗弃’的土地。它坐拥全球储量前列的铝土矿与金矿,却被外资企业牢牢掌控,矿产开采的巨额利润流入外人囊中,本土民众只能在矿场边缘捡取残砾维生;它有着得天独厚的雨林资源,却因过度开发导致生态恶化,洪涝与疫病频发,民生凋敝。此等弃亲父母投生此地,便要生于这片被掠夺、被遗忘的土地,亲身体会被抛弃的滋味——他们或许会在矿场里辛劳半生,却连温饱都难以维系;或许会在雨林瘴疠里染病,却无钱医治,只能在破败的棚屋里等死;或许会在暴雨洪涝中流离失所,却无人伸出援手,就像当年那些被他们弃于街头、抛于病榻的子女,在绝境里孤独挣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是天道循环的第一层惩戒。”
容锦亭放下银簪,指尖摩挲着香炉冰凉的边缘,眉头微蹙。他想起卷宗里那个被弃于桥洞的婴孩,裹着单薄的襁褓,在寒风里发出微弱的啼哭,那一刻的无助,怕是比苏里南雨林里的瘴气更蚀骨。此刻只觉,这判罚,是最公正的因果轮回。
“第二重,是资源空耗之债。”齐烬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洞悉世事的锐利,“这些父母,不仅弃养子女,更将子女当作可利用的资源。他们榨取未成年子女的劳动力,掠夺子女的救命钱,将子女的价值啃噬殆尽后,便弃如敝屣。他们从未想过,子女是鲜活的生命,不是供他们挥霍的工具。而苏里南,恰恰是资源被空耗的土地。外资企业在这里疯狂开采矿产,却从不投入资金改善当地基础设施,不培养本土技术人才,只留下千疮百孔的矿坑与污染的河流;雨林被大片砍伐,却无人关注生态修复,导致土地沙化,水土流失,曾经的沃土变成贫瘠之地。此等弃亲父母投生此地,便要生于这片资源空耗的土地,亲身体会价值被榨干的滋味——他们或许身怀一技之长,却无处施展,只能为外资企业做最廉价的劳工;或许守着自家的土地,却因土壤污染颗粒无收;或许看着子女因缺乏教育而重复自己的苦难,却无力改变,就像当年那些被他们榨干价值的子女,在绝望里看着自己的人生,一点点被蚕食殆尽。这是天道循环的第二层惩戒。”
茶室里的空气静得可怕,檀香的暖香也压不住卷宗上的寒凉。那些被弃养子女的呜咽,仿佛透过纸页,在两人耳边回响,声声断肠。
“第三重,是亲缘疏离之债。”齐烬的目光愈发幽深,语气里带着天道轮回的无情,“这些父母,最恶毒的地方,是亲手斩断了血缘的羁绊。他们弃养子女,却在晚年走投无路时,反过来要求子女赡养;他们从未给过子女半分关爱,却妄想子女对自己俯首帖耳。他们将亲情当作可以随意丢弃、又能随时捡起的工具,全然不顾子女心中的伤痕。而苏里南,恰恰是亲缘疏离的土地。这里混居着印度裔、克里奥尔人、爪哇裔等多个种族,却因资源分配不均与历史遗留问题,种族间矛盾暗涌,邻里间互不信任,家庭里也常因利益纷争而分崩离析。此等弃亲父母投生此地,便要生于这片亲缘疏离的土地,亲身体会众叛亲离的滋味——他们或许会在晚年卧病在床,却无人照料;或许会在落魄时寻求亲友帮助,却被拒之门外;或许会看着子女与自己形同陌路,却连一句道歉都无从说起,就像当年那些被他们抛弃的子女,在孤独的岁月里,慢慢学会了不期待,不依赖。这是天道循环的第三层惩戒。”
齐烬的话音落下,茶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晨风卷着落叶的沙沙声,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那些被弃养的灵魂,唱一首迟来的挽歌。
容锦亭缓缓合上卷宗,指尖的温度仿佛被纸页上的寒意彻底浸透。他望着齐烬挺拔的背影,眼底满是慨叹与敬畏:“三重弃亲债,三重孤绝劫。原来苏里南之地,不仅是被遗忘的南美孤岛,更是天道对这些生而不养之徒,最凉薄的审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