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春节,绥和在店里挣的银子抛去两人吃饭,刚刚攒下四十两。
这天早上,正在他美滋滋准备"上缴"玄静时,遇到了搂着一大包红纸杂物的赵伯。
"呦,赵伯去哪忙?吃饭没?"绥和朝赵伯招招手。
赵伯晃晃他拿满东西的手,象征性朝他点了个头:"马上就是年节,买点红纸装饰府里。吃过了。"
绥和拉着长调子道:"喔噢——"
脚下方向一转,跟着赵伯往另一边走了。
"赵伯什么是年节啊?为啥要用红纸装饰?"
赵伯边走边说:"就是一年到头了,是个休息的日子,给大家见见亲友,唠唠家常,吃顿饭什么的。"
"红纸……红纸是对联,福斗什么的,贴在门上招财进宝保平安。"
绥和点点头,"这样啊。我以前过的年节和这里的都不一样。"
赵伯到:"一家有一个过法。"
绥和这时候突然起了眼力见,说是要帮他赵伯搬东西,但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碰巧遇上刚从厨房出来的美滋滋哼着小调的赵玄静,便跳着跑过去叫他,"赵玄静,你快来,赵伯抱着好多对联福斗,我们给他拿着吧。过年节用的——你快来啊——"
声音太大了,赵伯平淡的声音就散在风里了。
"……不劳烦,我拿的动……"
赵玄静被绥和拉着去接手赵伯的红纸,然而没有相关经验,绥和一上手就揪住一张纸,想用摩擦引力消失术——快速抽出法,来揪出恰好一小半地纸来。
不出意外,纸不仅没有顺利抽出——从中间扯掉了,那一小半如设想本该在绥和手中的纸也不在他手中——在地上散作一片。
几段残缺地纸就这么在地上悠悠地躺着,不时拱起腰背冲他挥舞一下……
绥和傻眼了,"赵伯对不住,我给你纸扯着了。"
赵伯手上还有一半多,也不方便去捡,便道:"是的,你捡起来修好给我吧。"
于是他慢慢走远了。
赵玄静走上前去大致观察了一下,也不急着说话。
绥和想了想,蹲在地上把残片捡了起来,苦恼的看着被腰斩的红纸,和上面连不起来的黑色墨痕。
"玄静,你有法子修好吗?"
赵玄静摇摇头,"重写吧。"
于是绥和再赵玄静指导下出门买来了红纸,本想找写对子的秀才来写一幅一样的赔给赵伯,奈何去的晚了排不上队。
于是低落的回家了。
赵玄静正在书房研墨,见他一进来就冲他招手。
"不怪你,找秀才写对联的人多,排不上就自己写吧,墨已经研好了。"在地上拼好那几张碎片,不过三四幅,摆了一地。
绥和放下纸,铺开镇尺,照着原来的字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一写就是一下午。
赵玄静依旧是摸着他的闲话本在床边看书,绥和一个人静静的写。
待到写完了就把之前的卷一卷收拾起来,新写的铺在地上晾开。
而后长出一口气,松松筋骨,没骨头似的瘫在窗边小几上。
他缓了好久,从怀里摸出一个大过荷包的小布袋,放在桌上推向赵玄静,"四十两银子,剩下的明年再还,你先跟我说说年节的事——"
赵玄静收下小布袋,大概颠了颠,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然后合上,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年节嘛,就是天冷了,据说有个年兽下山来找吃的,人们不想让他拿走自己的吃的,年兽害怕红色和响声,于是家家户户贴红纸放爆竹驱赶年兽。"
绥和说:"那吃饭是什么意思?赵伯说要见见亲友唠唠家常,一起吃一顿饭哩。"
赵玄静摇头晃脑一阵,仿佛接下来要说什么精彩绝伦的故事一般开了口:"这个嘛……"
他顿了顿,"我也不知道。"
绥和于是很稀奇,"你怎么会不知道?"
赵玄静笑着说:"我小时候就一直是一个人,今年是我进京城第一年,从前一直在南边住着,还真不知道这北边的年节怎么过。"
绥和惊到:"一个人?那岂不是很无聊了?"
赵玄静说:"无妨无妨,习惯了。"
绥和絮絮叨叨说:"难怪你要留下我,我可真是不敢想一个人的生活要怎么过。从前都是和师父一起地,后来师父闭关也就是我们师兄弟几个凑在一处,即使大家修炼都很忙,可没过几日总要碰头见个面的……"
赵玄静只是抿着嘴听他说。
心里有一摊静水在泛着波澜,空茫的心里仿佛也看见了绥和所描述的热闹场景。
"也不知道师父出关没有,师姐消气没有,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万一不接我回去了那岂不是太单调了,我今年经历的好玩的事他们可就听不到了……不然我就自己回去……"
赵玄静撇撇嘴,"你别是一去不回了吧,留我一个独守空房吗?"
绥和疑惑道:"你没有别的亲友了?我也回去休息几天,又不是不来了。"
绥和冲他挤眉弄眼一笑,"而且你这个独守空房……说的好可怜哦。"
赵玄静不置一词。
几日后,合欢宗果然派人来接绥和了。
赵玄静也给他封了一个大红包,在他上马车前再三叮嘱一定要回来继续干活赔他的屋顶。
绥和摇摇头,转身就钻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程,赵玄静正准备回府,却听见绥和在身后喊他——
"赵玄静,你才不可怜!"
"我们来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