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静今日小患初愈,心情大好,加上天降黑孔雀一只,这免费送来的劳力实在解了他燃眉之急。
等赵伯仔仔细细核对过两遍,确定没有遗漏后,赵玄静便拍拍他,试图把他弄醒。
黑孔雀大抵是被人追杀,后背扎着几个飞镖,这人实在小心谨慎,浑身都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软甲,才能在砸断屋顶一根侧梁又摔在一地碎瓦的悲惨境遇里活下来。
大致查探过他的伤势,最后还是找大夫来治了,是以账本上又添了一大笔。
连着煮了好几天的药,黑孔雀在某个晚上终于睁开了眼。
他被安置在一个僻静小院的偏方里,离着正殿不远,后背的伤让侍女去处理也不合适,是以赵玄静每天早晚去看上一次——当然也狠狠在账本上记了一笔。
黑孔雀半梦半醒间看见一个神色淡淡的带着和善笑意的年轻男子的虚影正伸手脱他衣服——
霎时间睁大了眼,想要一跃而起,但脑子还昏昏沉沉满是浆糊,伸手去捉脱自己衣服的那只魔爪,奈何力不从心,加上起的太猛,直接眼前一黑又在床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后背伤口扯得生疼。
赵玄静停下动作,小心的拍拍孔雀煞白的脸,唤了好几声才把人叫醒。
醒了后仿佛三魂七窍都散了,人呆住不动了,赵玄静喊他抬胳膊,他也听不懂,四肢乏力,在床上扭了半天也没挪出去一米。
玄静给他换了药,絮絮叨叨的说:"伤不严重,这几日我给你换过药了,已经不大严重,约摸再过几日就能痊愈了……你掉下来把我家屋顶砸坏了,加上药钱,大夫地诊费,我每天换药的辛苦费,还有你的饭钱,七七八八也不多,约摸一百零三两白银,我发发善心给你在府上找份工作,算你一日工钱五百文,如此……你只需给我干上八个月零七天,便可偿还我的损失……"
黑孔雀恍惚间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
当日的惨状洗漱厚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白净,头发柔顺,相貌清秀中带着妍丽的男子。
他思索着开口,声音较之男声缺乏洪厚,较之女声又多了丝清越,带着久不开口的沙哑颗粒感,"你是说我砸了你家的屋顶?现在被你扣下,还要我给你打工抵工钱?"
赵抿着嘴笑的像个花一样,"正是正是,当然也可以直接赔我银子,只要房顶一修好我就放你走。"
花孔雀摇摇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你没告诉我。"
花孔雀说:"我乃是合欢宗圣女……亲自下令逐出宗门的散修一个……"
赵点点头,搬来个小凳子坐在床边认认真真听他说自己的身世,虽然此人说话颠三倒四,但好在终于有个年龄相仿的男子能聊聊天,便也不嫌弃什么了。
"哦……你是说你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圣女说的那么愚钝,就去找她说个明白,但是被打了出来……"
"对对对,我这么优秀的外貌条件难道不是作为合欢宗圣女最合适的人吗?结果她说了一堆什么不可不学无术,不可冲动莽撞,不可行动轻率……"花孔雀越说越激动,一拍大腿,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就直接把我丢了出去……"
花孔雀说到这里呜呜的哭了,"……同门情义何在啊啊……"
赵摸索这自己的下巴,"我觉得这可能是你的问题,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多看点书,遇事先三思,行动前先做好规划那?"
花孔雀抓着被角,沾了沾眼角的眼泪,"你说话怎么和我师父一样……他怎么还不来接我……"
赵就起身摸摸他的头,"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我帮你打听打听,找到之前先在我这里住几天吧?"
"我叫绥和,师父……师父不让我告诉别人他是谁……他,最近在闭关,可能要年底才出关……但是他出关发现我不在一定会来找我的。"说完就抱着被子缩起来,不说话了,闷闷不乐的。
赵玄静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赵看看窗外竹影摇曳,映照着月色皎洁,便提出各自休息。
绥和抬头看看赵玄静,问道:"我是不是真的不该这么任性,师兄他可能也是想让我锻炼锻炼……"
玄静抿抿唇,说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大抵也是想让我锻炼锻炼吧。"
绥和于是安了安心,跟他互道晚安。
最后走之前,赵熄了灯,阖上门,关门出去,不多时又折返回来,在门口敲敲门问到:"等等,绥和你睡下了吗……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绥和还没躺下,闻言边说"没,你说。"
赵玄静推门探头,冲他狡黠地眨眨眼,"我叫赵玄静。"
绥和点点头。
……
"嗯,什么重要的事呀?"
"哈哈,就是告诉你我的名字呀。"
…………
"你真的好无聊啊!"
"明明是你无聊吧,哈哈我走了。"
这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绥和躺在被子里,似乎体验到一种师父曾经说过的安宁。
那是他快要彻底忘却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