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的首尔,秋风刚起了个头。
田初夏站在新租的公寓厨房里,盯着空荡荡的灶台发了三秒钟呆,然后弯腰打开行李箱最底层的泡沫箱——这是她跨越一千公里带来的“生存物资”。
五斤河南中筋面粉,真空包装的禹州红薯粉条,妈妈亲手腌的东北酸菜,还有一小包珍贵的郫县豆瓣酱。
泡沫箱四周塞满了冰袋一路呵护着这点故乡的味道。
她把酸菜袋子贴在脸上,冰凉中透出一丝熟悉的发酵香气。
田初夏“行了田初夏”
她对自己说着
田初夏“开工!”
下午四点,阳光斜斜地穿过朝南的窗户,在米白色的瓷砖上切出金色的方块。
她系上妈妈硬塞进来的碎花围裙——红底白花,土的坦荡,边缘还用红线绣了个小小的“田”字。
猪肉切成厚片,冷水下锅,焯出血沫。
重新起锅烧油,姜蒜爆香,猪肉煸炒到边缘微焦烹入料酒的瞬间,“滋啦”一声,香气猛地炸开。
这才是第一步。
酸菜拧干水分,切丝,下锅同炒。
酸爽的气息霸道地冲出来,和肉香撞在一起,在狭窄的厨房里横冲直撞。
加水,煮沸,转文火慢慢炖着。
另一边,面粉加盐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布醒着。
田初夏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眼手机——下午五点十分。
来得及。
一墙之隔,SEVENTEEN宿舍。
文俊辉是被一阵细微的、持续的咕嘟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一片昏暗。
巡演结束后的补觉总是格外深沉,沉到他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但那股味道........
他吸了吸鼻子。
不是幻觉。
一股极其复杂、极具侵略性的香气,正从门缝底下、从通风管道、从墙壁每一个微不可察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那是酸爽中带着醇厚,咸鲜里透着暖意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了饥饿的胃。
文俊辉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跟着味道走打门口。
拉开房门,那香气更浓了。
对门。
是新搬来的邻居。
他想起昨天经纪人提过一嘴,说对面租给了一个中国留学生。
当时谁也没在意,毕竟这栋楼里留学生不少。
但会做饭的留学生......还做得这么香的.....
文俊辉的肚子响亮地加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开了。
徐明浩顶着一头乱发探出身,眼神迷离但鼻子明显在动
徐明浩“……什么味道?”
两人对视。
文俊辉“你也闻到了?”
文俊辉压低声音。
徐明浩“酸菜炖肉”
徐明浩的语气斩钉截铁,困意瞬间消散大半
徐明浩“绝对是,而且是东北做法!”
走廊尽头,金珉奎的房间门猛地拉开。
高大的人影冲出来,鼻子像猎犬一样耸动
金珉奎“谁!谁家在做饭!这个时间!是要杀人吗!”
他冲到文俊辉和徐明浩面前
眼睛发亮
金珉奎“点外卖了吗?分我一口!我快饿死了!”
文俊辉“不是外卖”
文俊辉指了指对面的门
文俊辉“是新邻居。”
金珉奎的表情从狂喜转为震惊再转为哀求
金珉奎“我们去敲门吧?就说……就说欢迎新邻居?带点礼物?”
徐明浩“你疯了吗?”
徐明浩虽然也很想吃,但理智尚存。
徐明浩“无一是外国人,吓到人家了怎么办?”
这时,第二部攻势来了。
先是“滋啦”一声脆响——显然是热油遇到蔬菜的动静。
紧接着,豆角、土豆、五花肉在锅中翻炒的浓郁香气汹涌而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豆瓣酱特有的咸香和微辣。
这一次,连房间最深处的李知勋都走了出来。
他戴着耳机,但显然嗅觉器官没有被屏蔽
李知勋“……什么东西这么香?”
崔胜澈从主卧出来,揉了揉眉心
崔胜澈“你们聚在这儿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也闻到了。
十几分钟后,客厅里或坐或站地聚了七八个人。
夫胜宽瘫在沙发上哀嚎
夫胜宽“我真的……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李硕珉翻遍了冰箱,只找出了几瓶矿泉水和过期三天的牛奶
李硕珉“哥!我们真的要饿死在这里吗!”
全圆佑默默关掉游戏,摘下耳机
全圆佑“也许可以去便利店……”
金珉奎“便利店的饭团怎么能跟这个比!”
金珉奎指着墙,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对面锅里翻滚的美食
金珉奎“那是现做的!现做的!”
一直没说话的尹净汉忽然开口
尹净汉“俊辉和明浩不是中国人吗?”
他歪了歪头,笑得像只狐狸
尹净汉“去打个招呼,很正常吧?”
下午五点四十分。
田初夏正把醒好的面团擀开,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
锅里的酸菜炖肉已经炖到汤汁奶白,猪肉酥烂,酸菜的酸味完全化进汤里,只剩下醇厚的鲜。
焖面的配菜炒好了,铺在炖菜上,再把面条均匀码在最上层。
盖上锅盖,调最小火,让蒸汽慢慢把面条熏熟。
她擦了擦手,准备趁这十分钟收拾一下行李。
“叮咚——”
门铃响了。
田初夏一愣。
她在首尔谁也不认识,快递也不可能这么快。
“叮咚叮咚——”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
两个年轻男生站在门外。
一个头发微卷,眼神温和;一个清瘦高挑,表情有些局促。
两人手里拎着一个略显突兀的水果篮。
田初夏眨眨眼。
她觉得这两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她没多想,旋开了门锁。
门开的瞬间,炖了两个小时的酸菜猪肉香气像等待已久的潮水,轰然涌出,席卷了整个楼道。
门外的文俊辉和徐明浩猝不及防,被这温暖霸道的香气扑了满脸。
两人同时僵了一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而门内的田初夏,系着那条土气的碎花围裙,额角带着薄汗,手里还沾着面粉。
她看着面前两个明显是同胞的男生,愣了半秒,随即笑了起来。
那双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清亮坦然:
田初夏“你们好呀,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