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日子对李平安而言,与其说是养伤,不如说是一场高效的身体改造。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实际上是将意识沉入识海,调动那丝丝缕缕的灵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点剔除这具身体里多余的脂肪,修复受损的脏器,拓宽闭塞的经脉。
短短三天,镜中人已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虽然离彻底脱胎换骨还有很长的路,但原本臃肿的脸颊已现出清晰的轮廓,双下巴消失不见,一双原本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也终于展露出原本的形状——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只是此刻,眼底深处藏着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淡漠。
姜小帅每天来查房,都像在见证一场医学奇迹。他拉着李平安翻来覆去地检查,嘴里念叨着“不科学”、“代谢率爆表”,最后只能将这一切归功于“失恋刺激下的潜力爆发”。
对此,李平安只是报以微笑,不置可否。
第四天上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是岳悦。她化了精致的淡妆,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担忧,看起来楚楚可怜。
“其穹……”她柔声开口,“我听说你住院了,还好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王震龙他……”
李平安正坐在床边,用一把水果刀削着苹果。他手腕稳定,刀锋过处,薄薄的苹果皮连绵不断地垂落,像一条红色的细线。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反应让岳悦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预想过吴其穹的愤怒、质问,甚至是哭泣和哀求,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种……近乎于无视的平静。
她走近几步,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试探着说:“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和王震龙……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家里可以帮我安排工作,我……”
“咔。”
苹果皮应声而断。
李平安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岳悦的脸上。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清澈、深邃,却又像隔着万丈深渊,不带丝毫温度。
岳悦被他看得心里一突,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陌生,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感觉完全变了。他瘦了,眼神也变了。
“岳小姐,”李平安开口,声音平稳而客气,“感谢你的探望。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我需要休息。”
岳小姐?
这个称呼像一根针,狠狠刺了岳悦一下。她脸色微白,有些不可置信:“吴其穹,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李平安将削好的苹果放到一旁,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和刀身,“你做出了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所以,也请你尊重我的现状,不要再来打扰。”
他的语气礼貌得无可挑剔,但那份疏离感,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伤人。
岳悦的伪装终于挂不住了,她恼羞成怒地拔高了声音:“吴其穹!你别给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你就是个一事无成的死胖子!”
“哦。”李平安的反应依旧只有一个字。
他站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带来了一定的压迫感。他走到岳悦面前,微微垂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堪称残忍的弧度。
“首先,纠正一下,我已经不是胖子了。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曾经那个掏心掏肺对你好的吴其穹,已经在那个后巷里,被你们亲手打死了。”
“从今往后,我叫吴所谓。”
“所谓的‘所谓’。”
话音落下,他拉开病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岳悦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从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过去的爱恋与卑微。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她狼狈地,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外,刚准备进来的姜小帅和逃出去的岳悦撞了个满怀。他看着岳悦花容失色的背影,又看了看病房里神色淡然的李平安,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兄弟,什么情况?吵架了?不对啊,你这气场……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还有,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吴所谓。”李平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办出院吧,顺便,帮我把户口本上的名字也改了。”
“啊?改名?这么突然?”姜小帅咬了一口苹果,含混不清地说,“这可不是小事。”
“人要向前看。”吴所谓走到窗边,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姜小帅看着自己发小的侧影,看着他挺拔了许多的背影和那张瘦削了不少的脸,忽然觉得,那个他从小认识的、有点憨、有点自卑的吴其穹,似乎真的……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名为“吴所谓”的新生者。
他不知道,这场新生,即将搅动怎样的一池春水。而那个名为“池骋”的目标,此刻正在城市的另一端,因为一件小事而烦躁不已,丝毫没有预料到,一张为他精心编织的网,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