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雨总带着股钻骨的凉，砸在青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玻璃窗上，噼啪声响混着值班室老式空调的嗡鸣，成了程砚礼此刻耳中唯一的背景音。他刚结束一场持续四十小时的蹲守，眼下的乌青像被墨汁晕染过，指节因为反复捏握方向盘而泛着青白。
“程队，刚接到报案，城南老巷的槐树下发现一具女尸。”实习生小林抱着文件夹跑进来，额前的碎发被雨打湿，贴在脑门上，“报案人说……是被一只猫‘带’过去的。”
程砚礼皱眉，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什么叫被猫带过去的？”
“报案人叫乔芽，说是附近花店的店主，今晚关店时被一只三花猫跟着，那猫一直冲她喵喵叫，还往老巷方向扒拉她裤腿，她觉得奇怪就跟过去了，结果就……”小林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也觉得这说法有些离奇。
程砚礼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地址发我手机上，叫上技术队，现在过去。”
城南老巷是片待拆迁的区域，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大多门窗破损，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昏黄的灯。程砚礼赶到时，警戒线已经拉起，技术队的人正在勘察现场，闪光灯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程队。”负责现场勘查的老李直起身，指了指槐树底下，“死者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颈部有明显勒痕，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推测在六到八小时前。身上没有身份证明，口袋里只有一张揉皱的便利店收据，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
程砚礼蹲下身，目光扫过死者苍白的脸。她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巧的银杏叶胸针，手指修剪得干净整齐，指甲上涂着豆沙色的指甲油，看起来不像是长期生活在这片老巷的人。
“报案人呢？”程砚礼问。
“在那边，”老李指了指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小姑娘，吓得不轻。”
程砚礼站起身，朝着屋檐下走去。乔芽正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微微颤抖着。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却很亮，像藏着星星。
“你好，我是刑侦支队的程砚礼。”程砚礼走到她面前，声音放轻了些，“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乔芽抬起头，看到程砚礼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是附近‘花时间’花店的店主，今晚大概九点半左右，我关店准备回家，刚走出店门，就看到一只三花猫蹲在门口。它看到我，就冲我喵喵叫，还往老巷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回头看我。”
“我觉得奇怪，就跟着它往老巷里走。它一直走在我前面，大概走了一百多米，就停在了那棵槐树下，然后对着槐树喵喵叫个不停。我顺着它叫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人躺在地上。”乔芽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当时吓坏了，赶紧拿出手机报了警。”
“那只三花猫呢？”程砚礼问。
“我不知道，”乔芽摇了摇头，“我报警的时候，它还在旁边看着，等警察来了之后，它就不见了。”
程砚礼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乔芽都一一回答了。从她的回答来看，似乎没什么破绽，但程砚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只猫，怎么会特意把人引到案发现场呢？
“谢谢你的配合，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们会再联系你。”程砚礼说。
“好的。”乔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我可以先走了吗？我有点害怕。”
“我让同事送你回去吧。”程砚礼说。
“不用了，谢谢，我家就在附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乔芽拒绝了程砚礼的好意，转身朝着巷口走去。
看着乔芽离开的背影，程砚礼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她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鞋面上沾了不少泥渍，显然是刚才在老巷里走的时候沾上的。
“程队，有发现。”技术队的一个年轻警员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在死者的风衣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程砚礼接过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金属片，看起来像是某个饰品上掉下来的零件。金属片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字母“L”。
“还有，”年轻警员补充道，“我们在槐树上发现了一些纤维，和死者风衣的材质一致，怀疑是凶手勒死死者时，死者挣扎时刮到的。”
程砚礼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测。死者很可能是被人勒死之后，再移尸到这里的。而那只三花猫，说不定看到了凶手移尸的过程，所以才会把乔芽引到这里来。
但这也只是推测，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实。
雨还在下着，程砚礼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一点星光。他知道，这个雨夜，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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