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大部分的记忆,都带着一股橘子汽水的甜腻气味,以及陈辰身上淡淡的、像冬日松木一样的清冷气息。
我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由林晚构成的、五彩斑斓的太阳世界;另一个是由陈辰构成的、黑白分明的影子世界。太阳给了我生命的意义,而影子教会了我如何生存。
林晚是在高二那年夏天闯入我的世界的。她抱着一摞新书,像一只迷路的小鹿,阳光恰好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我鼓起毕生的勇气,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当她对我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这颗在角落里默默生锈的螺丝钉,第一次被擦亮了。
后来,我和她成了同桌。我的爱,是具象的。我记得她不吃葱,所以我的筷子是全校最忙碌的葱花收割机;我记得她生理期会疼,所以我的书包里永远备着红糖和暖宝宝。我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收集着关于她的每一片圣光。
而陈辰,我的发小,我生命里的影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住在隔壁单元。他的世界是冷的,充满了对人际关系的嘲讽和对未来的漠然。我却像一块恒温的炭,固执地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我帮他应付他刻薄的父亲,陪他度过无数个不发一言的傍晚,听他讲那些关于宇宙熵增的哲学命题。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是彼此在这座巨大城市里最确定的坐标。他懂我的沉默,我懂他的孤僻。我们的友谊,早于林晚的出现,也注定会比任何情感都更长久。
我原以为我的世界会这样安稳地运转下去:我守护着我的太阳,而我的影子,会永远在我身边。
直到陈辰的目光,也开始被林晚吸引。
我看见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用他那套我学不来的、带着洞察力的方式。他会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画作的瑕疵,会在她被数学题困住时,用一个巧妙的思路帮她解开。林晚那颗向往阳光的心,很快就被陈辰身上那神秘而强大的引力捕获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但我没有嫉妒。因为陈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我知道,我是一捧温顺的灰,而他是一团自带锋芒的火。火与灰,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可现在,火要去点燃另一颗太阳,而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地为可能出现的灰烬感到悲哀。
高三那年,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逼着我亲手熄灭自己唯一的光源。而这一次,我的影子,我的挚友,他理解我,甚至……支持我。
第2-5章 (节选)
挚友的默契: 我发现林晚和陈辰走得近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没有隐瞒,在一次放学路上,我向陈辰坦白了我的心事。我以为他会嘲笑我,或者觉得我小题大做。没想到,他沉默地听完,然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顾川,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你同桌,是离你最近的光。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跟我分析我和林晚的差距。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我们一路无言,但这种基于深刻了解的沉默,比任何安慰都让我感到踏实。我们是战友,面对着同一个关于“林晚”的难题。
共同的守护: 一次,一个高年级的混混堵住了林晚,言语骚扰。我正好路过,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但我人小力薄,很快就被对方推搡在地。就在那混混准备进一步动手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滚。”是陈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双臂环胸,眼神像淬了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那个混混被他的气势吓到,骂骂咧咧地走了。陈辰走过来,先扶起了我,然后才看向林晚,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下次,离这种人远点。”说完,他拉起我的手腕就走,留下林晚一个人在原地。路上,我问他:“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他头也不回地说:“她是我兄弟喜欢的人,就也是我要护着的人。”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原来,我的影子,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我的太阳。
第6-10章 (节选)
疏远的决定与挚友的支持: 高三的压力和我对自身差距的认知,让我做出了“疏远林晚”的决定。这个决定像一把刀,每天都在割我的心。我第一次在“友情”和“对林晚的爱”之外,看到了第三条路——“为了她的未来而牺牲我的情感”。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陈辰。我以为他会觉得我疯了,毕竟他那么爱林晚。但他听完后,沉思了很久,然后对我说:“顾川,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认为对的选择……我支持你。”他拍了拍我的背,“你太瞻前顾后了。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是在用你的方式,为她铺路。我做不到你这样,但我尊重你。”他的理解和支持,像一副坚硬的铠甲,让我有了一点点执行“冰封计划”的勇气。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挚友,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执行“冰封计划”: 我开始刻意冷漠地对待林晚。当她把早餐分我一半时,我躲开;当她问我问题,我只给最简短的回答。我看见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心如刀割。陈辰看在眼里,他会在林晚因为我而难过时,用自己的方式逗她开心,带她去看球赛,给她讲冷笑话。他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工匠,在修补我亲手打碎的东西。我感谢他,却又因此更加愧疚。我们三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我负责推开她,他负责安慰她,而我们共同的“作品”,就是让她最终走向他。
第11-15章 (节选)
她的质问与我的沉默: 我的冷漠持续了很久,直到林晚在一次体育课后,因为我贫血晕倒而红了眼眶。她抓着我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顾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无法回答。我怎么能告诉她,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她?陈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那眼神里有对林晚的心疼,也有对我这个“傻子”的无奈。他没有拆穿我,只是默默地陪着她。那天晚上,陈辰送林晚回家,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孤独。我的挚友和我的太阳,他们并肩走在了一起,而我,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第16-20章 (节选)
毕业的散场与无声的承诺: 高考结束,我们各奔东西。陈辰报了和林晚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他告诉我,他会照顾好她。我祝他们前程似锦,说得真心实意。离校那天,我没有去告别。陈辰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顾川,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我们三个,只是暂时走岔了路。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他承诺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的友谊不变。我信他。我们把那本记录了青春的日记本锁进箱子,各自奔赴未来。我以为,我和陈辰的友谊,会是我们对抗这个世界所有风雨的堡垒。我没想到,最大的风雨,会来自堡垒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