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雾裹着碎雪，漫过黑曜岩铸成的观测塔尖，风里飘着星屑般的冰晶，刮在裸露的关节上，带着细碎的刺痛感。我拢了拢肩头的披风，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属于矿石的肌理——我是孔雀石，硬度3.5的硅酸盐矿物，在这群动辄硬度七八的宝石人里，算得上是最脆弱的那一类。
观测塔的铁门被推开，带进来一阵更凛冽的风，我抬眼，看见帕德玛刚玉立在门口。他的发是熔金淬过火的红，垂在颈侧，衬得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间是刻进骨子里的矜贵，哪怕沾了一身风雪，也像踏碎了云霞而来。他是硬度9的刚玉，是这座浮空城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也是系统绑定我时，指定的“任务对象”。
“今日的月巡，你跟我一组。”他的声音很低，像沉在深海里的钟鸣，没有起伏，也没有温度。
我点了点头，将怀里的观测记录本攥得更紧了些。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冰冷的电子音带着机械的平板：【任务进度：0%。任务要求：获取帕德玛刚玉的绝对信任，直至他自愿对宿主产生“不可逆的情感依赖”，再触发“背叛-伤害”剧情链，进度累计至100%，即可脱离当前世界。】
我是代替原主来的。原主是个傻得可怜的孔雀石，对帕德玛刚玉一见钟情，追着他的脚步跑了三百年，最后却在一次月人突袭中，被他亲手推出去挡了箭——当然，原主不知道，那时候帕德玛刚玉的身后，藏着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硬度2的滑石，一个连风都能吹碎的、需要他拼了命去护着的存在。
原主的意识消散前，系统绑定了我，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带着原主的执念，完成这场注定会遍体鳞伤的任务，要么魂飞魄散，彻底湮灭。
我没得选。
“你的披风，”帕德玛刚玉的目光落在我肩头，眉头微蹙，“太短了，会冻裂。”
他说着，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那是用月蚕丝织成的，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的温度，披在我身上时，几乎将我整个人都裹了进去。我愣了愣，抬头看他，他却已经转过身，走向观测塔外的停机坪，背影挺拔得像一株永不弯折的红松。
【叮——目标人物帕德玛刚玉触发“关怀行为”，信任度+1%，当前信任度：1%。】
系统的提示音跳出来，我扯了扯披风的领口，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压进了矿石的肌理里。
月巡的路并不好走。浮空城的边缘是悬浮的碎石带，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星云漩涡，稍不注意，就会被卷进去，连碎片都剩不下。帕德玛刚玉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手里的长刀泛着冷光，能轻易劈开月人的傀儡。我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匕首，那是原主攒了一百年的星砂，找琉璃雕成的，硬度堪堪达到5，聊胜于无。
“跟上。”他回头看我，目光落在我踉跄的脚步上，眉头皱得更紧了，“孔雀石，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我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昨晚磨矿石，不小心磕到了。”
谎话。是原主昨天偷偷跟着他去给滑石送药，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冻裂了膝关节的矿石肌理，疼得连路都走不稳。
帕德玛刚玉没再追问，只是放慢了脚步，与我并肩而行。风从侧面刮过来，他不动声色地往我这边靠了靠，替我挡去了大半的寒意。星光照在他的侧脸，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竟让我生出了几分错觉——好像这一刻，他是真的在护着我。
【叮——目标人物帕德玛刚玉触发“保护行为”，信任度+2%，当前信任度：3%。】
我掐了掐掌心，矿石的刺痛感让我清醒过来。别傻了，孔雀石。他护的从来都不是你，是他记忆里的那一抹白，是那个连呼吸都怕碰碎的滑石。
月人的突袭来得猝不及防。银白色的飞船破开星云，无数傀儡像蝗虫一样涌过来，它们的身体是用黑曜石做的，刀枪不入，只有用刚玉的刀刃，才能劈开它们的核心。帕德玛刚玉冲在最前面，长刀挥舞间，带起一片血红色的光，傀儡的碎片溅在他的衣摆上，像开了一朵朵暗色的花。
我跟在他身后，用匕首刺向那些漏网之鱼的关节，动作笨拙，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忽然，一只傀儡绕过了帕德玛刚玉的防线，朝着我扑了过来，它的爪子是用金刚石做的，闪着寒光，能轻易撕碎我的身体。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热的液体溅在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睁开眼，看见帕德玛刚玉挡在我身前，他的左臂被傀儡的爪子划开了一道口子，红色的矿石碎片嵌在伤口里，像碎了的红宝石。他反手一刀，劈开了傀儡的核心，转过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你在发什么呆？孔雀石，你想死吗？”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
不是害怕，是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疯狂地跳动：【叮——目标人物帕德玛刚玉触发“舍身保护”，信任度+10%，当前信任度：13%。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对白月光“滑石”的执念浓度过高，宿主需尽快触发“情感冲突”剧情，否则任务进度将停滞。】
帕德玛刚玉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将我脸上的血污擦去。他的指尖很凉，动作却意外地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他也是这样，替滑石拂去发间的雪，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
回到浮空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帕德玛刚玉的伤口被金绿宝石缝合好了，他坐在医疗室的长椅上，看着窗外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给他熬的矿石膏，那是用孔雀石的碎片磨成的，能加速矿石的愈合。
“进来。”他头也没回，却知道我在门口。
我走进去，将矿石膏放在他手边。他拿起药膏，却没有用，只是看着我，忽然开口：“你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像藏着星星。现在……你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过我。”
【叮——目标人物帕德玛刚玉触发“情感试探”，信任度+5%，当前信任度：18%。】
我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大人说笑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拿起药膏，涂在手臂的伤口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染成了温暖的金色。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系统给我的任务提示——要让他爱上我，再让他亲手毁掉我，让他后悔，让他痛不欲生。
这条路，注定是铺满了碎矿石的，一步一血，一步一殇。
就在这时，医疗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声音柔柔弱弱的，像风拂过柳絮：“帕德玛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是滑石。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上系着浅蓝色的丝带，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帕德玛刚玉看见她，眼神瞬间变了，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慌乱的温柔，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听说你受伤了，担心得睡不着。”滑石抬起头，看着他的伤口，眼眶红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去看雪，你也不会……”
“不怪你。”帕德玛刚玉打断她的话，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扶着滑石，小心翼翼地坐在长椅上，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从头到尾，他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站在角落里的影子。
心口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一把刀，正一点点地剜着我的矿石肌理。我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想起系统的话——触发“背叛-伤害”剧情链。
原来，这就是剧情的开端。
我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医疗室，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温柔与暖意。寒风卷着雪沫，刮在我的脸上，生疼。
【叮——检测到白月光“滑石”介入，情感冲突剧情触发。目标人物帕德玛刚玉对宿主的关注度骤降，信任度暂时冻结。任务提示：请宿主尽快制造与滑石的矛盾，迫使帕德玛刚玉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我抬起头，看着漫天飞雪，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孔雀石啊孔雀石，你不过是一个带着任务的过客，一个代替原主来完成这场虐恋的工具。
你有什么资格，去奢望不属于你的温柔？
雪越下越大了，像是要将整个浮空城，都埋进这场凛冬的囚笼里。而我知道，这场注定刀光剑影的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本集完，下集预告：滑石的刁难，帕德玛刚玉的抉择，孔雀石的第一次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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