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没一刻钟,西苑的破木门就被人踹开了。
嫡母刘氏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的嫡姐江玉柔。刘氏穿着一身织金牡丹纹的褙子,头戴赤金镶珠钗,满身的贵气与这西苑的破败格格不入。她一进门,就捂着鼻子嫌恶地扫视一圈:“真是晦气,这腌臜地方,也亏得你能待下去。”
江玉柔依偎在刘氏身边,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江婉兮,娇声道:“娘,您看她,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方才还敢对春桃姐姐不敬呢。女儿瞧着,她就是没挨够教训。”
刘氏的目光落在江婉兮身上,锐利如刀:“孽障!春桃是我身边的人,你也敢动?我看你是活腻了!”
江婉兮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对母女,没有半分畏惧。她撑着床沿站起身,身形虽单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宁折不弯的翠竹。
“动了,便是动了。”她声音清冽,字字清晰,“她端着馊粥来污我口舌,还口出秽言骂我是贱命,我不过是让她滚出去,何错之有?”
“你!”春桃躲在刘氏身后,气得脸都红了,“你血口喷人!那粥明明是……”
“是什么?”江婉兮打断她的话,目光陡然锐利,“是夫人您大发慈悲,赏给我这个‘贱命’的吃食?可这馊粥,莫说是人,便是喂狗,狗都嫌脏。”
刘氏脸色一沉,她自然知道派春桃送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想磋磨死这个碍眼的庶女罢了。可被江婉兮当众戳穿,她脸上顿时挂不住:“放肆!我看你是病糊涂了,竟敢顶撞我!来人,给我掌嘴!”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江婉兮的胳膊。
江婉兮眸光一寒,不退反进,突然快步走到刘氏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夫人要打我,倒是先说说,三天前,玉柔姐姐抢我玉佩不成,将我推撞在石柱上,又是谁给她的胆子?”
这话一出,刘氏和江玉柔的脸色同时变了。
江玉柔连忙拉住刘氏的衣袖,急声道:“娘,她胡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与我无关!”
“无关?”江婉兮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那日廊下的侍卫、丫鬟,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姐姐抢我生母遗物,推我撞柱,夫人却颠倒黑白,将我丢来这西苑等死。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旁人会如何议论丞相府,议论夫人您治家不严,议论姐姐您蛮横霸道,不知……父亲会不会心寒?”
她特意加重了“父亲”二字。
刘氏心头一震。
丞相江哲最重名声,若是此事闹大,不仅她这个主母脸上无光,连带着江哲的仕途都可能受影响。更何况,江婉兮生母的玉佩,她隐约记得,似乎是当年先皇后赏赐的物件,来头不小。
江婉兮将刘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原主懦弱,不懂拿捏人心,可她不是。在这深宅大院里,名声就是利器,而父亲江哲的态度,就是刘氏的软肋。
她话锋一转,看向一旁脸色发白的江玉柔,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玉佩,是生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谁也别想抢。玉柔姐姐若是喜欢,大可让夫人给你买上十块八块,何必来抢我的东西?”
江玉柔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气又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婉兮,你这孩子,定是病糊涂了,说的什么胡话。玉柔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话锋一转,厉声呵斥春桃:“没用的东西!谁让你送馊粥来的?回头我定饶不了你!”
春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求饶。
刘氏又看向江婉兮,语气缓和了几分:“婉兮,你身子刚好,就别在这西苑待着了。来人,收拾一下,送二小姐回清芷院。再传个太医,给二小姐好好看看。”
这话一出,满院的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被磋磨得如同尘埃的庶女,竟能凭着几句话,就让高高在上的主母退让。
江玉柔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婉兮,眼底满是怨毒。
江婉兮却只是淡淡颔首:“有劳夫人了。”
她没有得寸进尺,知道适可而止。如今她根基未稳,还不是与刘氏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只是,当她被丫鬟搀扶着,一步步走出西苑时,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破败的木门,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这只是开始。
欠了原主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清芷院的阳光正好,落在她单薄的肩头,却仿佛镀上了一层锋芒。
深宅棋局,已然落子。
下一步,便是要让这棋盘之上,风云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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