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地下室的死寂。

　　那急促的“滴滴”声，是死亡在敲门。

　　苏清河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霜，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快步走到墙边，监控画面中那个静立雨中的盲眼老者，让她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重量。

　　“规则感知者……典狱司三大供奉之一，余老。”

　　“他能‘看见’规则的线条。”

　　楚风的心脏骤然抽紧，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

　　看见规则？

　　他的能力是修改规则！

　　那在这个老者眼中，自己岂不是一个在黑夜里疯狂闪烁、写满了“这里有异常”的霓虹灯牌？

　　监控画面里，十二道黑色制服的身影从街角浮现，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整栋殡仪馆的合围。

　　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如枪，面容冷峻，正是典狱司管控派的铁腕人物，副司长李崇山。

　　他的目光隔着雨幕，精准地锁定了殡仪馆，眼神中只有绝对的理性和冰冷的杀意。

　　武尊初阶。

　　一个足以轻易抹平这片街区的恐怖存在。

　　“来不及从原路撤离。”

　　苏清河做出决断，抓起《基础能量导引手册》塞进楚风怀里。

　　“我制造三个‘时间残影’引开他们。”

　　时间残影，利用时间规则在不同地点制造出与本体完全相同的能量波动，是她最擅长的诱敌手段。

　　“没用的。”

　　楚风脱口而出，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苏清河的动作顿住，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带着质问。

　　“他感知的是‘规则’本身，不是能量波动。”

　　楚风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我们的能量波动，是灯泡发出的光。”

　　“而规则，是灯泡的电路图。”

　　“他看的不是光，是图纸！”

　　“就算你制造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发光灯泡，但在他眼里，真正的电路图只有一条，始终连着我们！”

　　苏清河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第一次，用审视战略伙伴的眼光，重新打量这个名义上的“修复工具”。

　　楚风说的没错。

　　余老的能力，是所有能量伪装型异能的天敌。

　　“那你有什么办法？”苏清河问。

　　“既然他看的是图纸……”

　　楚风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大胆的光。

　　“那我们就画一张假的图纸给他看！”

　　“与其想办法隐藏我们的‘电路’，不如在别处，凭空制造一个更显眼、更混乱、更值得他去研究的‘新电路’！”

　　苏清河瞬间明白了楚风的意图。

　　她的眼中，亮起一抹惊人的神采。

　　这个新人的思路，天马行空，却直指核心！

　　“跟我来！”

　　她不再犹豫，拉住楚风的手腕，转身冲向安全屋的另一端。

　　墙壁滑开，露出一条紧急维修通道。

　　两人在建筑内部的阴影中飞速穿行，最终从一处被杂物掩盖的通风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雨夜。

　　目标，东南方三百米外，区域变电站。

　　那里，是老城区的心脏，澎湃的电流如同奔涌的江河，是伪造“规则图纸”最好的画板。

　　雨点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变电站的高耸铁丝网，在苏清河面前形同虚设，她轻轻抬手，锁扣便无声锈蚀、断裂。

　　两人闪身而入。

　　高压电流的嗡鸣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我要怎么做？”楚风压低声音，心脏因为接下来的疯狂计划而剧烈跳动。

　　“我停止这里的时间，你来修改。”苏清河的回答简洁明了，“快，李崇山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她伸出左手，那截雪白却布满枯槁伤痕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

　　“绝对时停。”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世界，只是安静了下来。

　　雨滴悬停，电弧凝固，连空气的流动都戛然而止。

　　整个变电站，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静默的琥珀。

　　楚风感觉自己像是潜入了深海，周围的一切都带着粘稠的凝滞感，只有他和苏清河是“活”的。

　　他不敢浪费一秒，冲到一个巨大的变压器前，将手掌贴了上去。

　　嗡！

　　倾泻而下的蓝色数据瀑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庞大、更加复杂！

　　无数关于电磁、辐射、能量转换的基础物理规则，在他眼前展开！

　　【检测到环境规则场：区域电网】

　　【核心规则：电磁感应定律】

　　【当前参数：电压220kV，频率50Hz，电磁辐射模式：标准正弦波……】

　　【参数可修改…】

　　就是这个！

　　楚风的全部意念，如同一把烧红的刻刀，狠狠刺向那片数据！

　　他不懂什么叫“火焰操控”，但他见过，在暗网的视频里。

　　那是狂暴、炽烈、极不稳定的能量形态！

　　【确认修改指令：‘区域电磁辐射模式’参数修改为‘模拟：火焰操控·强度5级’规则特征】

　　【执行中…】

　　【警告！该修改将导致基础物理规则临时性紊乱！正在计算‘异常值’…】

　　楚风不管不顾，用尽全力维持着这个修改指令！

　　现实中，那台被时间静止的变压器，其内部的能量场开始发生肉眼不可见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

　　殡仪馆外。

　　盲眼老者余老手中的竹杖，杖头交织的光丝猛地一颤，指向了东南方向。

　　“嗯？”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

　　“余老，怎么了？”李崇山的声音传来，冷硬如铁。

　　“那里……”余老枯瘦的手指指向变电站的方向，“出现了一个强烈的、未归档的规则波动……是火焰系，强度很高，但……”

　　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分辨”。

　　“但很杂乱，像是初次觉醒，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规则线条一团乱麻，正在疯狂逸散。”

　　李崇山眉头一皱。

　　一个刚刚觉醒的、无法自控的强力异能者？

　　这种“野生”异能者，确实也属于“清除”范畴。

　　难道目标人物在逃跑时，引发了另一个人的觉醒？

　　“B组，去看看。”

　　李崇山一挥手，分出四人向变电站方向掠去。

　　“五分钟内，我要结果。”

　　“是！”

　　四道黑影瞬间消失在雨幕中。

　　……

　　变电站内。

　　“可以了！”

　　苏清河的声音将楚风从精神透支的眩晕中拉了回来。

　　她撤去了“绝对时停”。

　　世界恢复了喧嚣。

　　楚风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鼻腔不受控制地流下。

　　他伸手一抹，两手猩红。

　　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你的‘异常值评分’又提高了。”苏清河扶住他，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警告，“每一次对世界基础规则进行修改，都会让‘天道’系统更明确地标记你。下一次的清除机制，可能就不止典狱司和天枢阁了。”

　　楚风靠着冰冷的变压器，大口喘息。

　　他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

　　“走。”

　　苏清河拉起他，准备从另一侧撤离。

　　就在转身的瞬间，楚风的眼角余光，瞥见墙角一个被遗弃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箱。

第4章规则感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