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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美术生与野兽

晚夏蝉鸣遇少年

首尔大学,美术学院,A栋顶楼画室。

  秋意渐浓,窗外的银杏树叶被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独特气味,安静得只能听到铅笔划过画纸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被风吹散的下课铃声。

  这里是崔池野的避难所。

  自从开学典礼那天的“红色警告”之后,他就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这里。只有在面对着空白的画布和五彩的颜料时,他才能暂时忘记那个叫裴承焕的男人,忘记那股冰冷刺骨的、带着占有欲的Alpha信息素。

  他正在画一幅静物写生。画布上,一个老旧的陶罐,一束枯萎的向日葵,在他的笔下呈现出一种近乎悲壮的美感。他的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眼前的画布。阳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叩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画室的宁静。

  崔池野握着画笔的手一顿,颜料在画布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他皱起眉,有些不悦地回过头。

  “谁?”

  门没有被推开,只是从外面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新生代表,在忙吗?”

  是裴承焕。

  崔池野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冰冷的雪松与烟草的气息,正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与画室里温暖的颜料气息格格不入。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握着画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门外的人似乎也不期待他的回答。几秒钟后,门把手被轻轻转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裴承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线条。袖子被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和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他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让他看起来充满了运动后的野性与荷尔蒙。

  他就那么斜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画室里的一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崔池野那张写满警惕和厌恶的脸上。

  “你的画室,比我想象的要……朴素。”裴承焕的视线扫过那些廉价的、甚至有些掉漆的画具,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不愧是靠奖学金进来的优等生。”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崔池野最敏感的神经。

  贫穷,是崔池野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想隐藏的秘密。而裴承焕,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将他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

  “出去。”崔池野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别急着赶我走啊,”裴承焕轻笑一声,迈开长腿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那股强大的Alpha信息素就浓烈一分,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崔池野牢牢笼罩。

  崔池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画架,退无可退。

  裴承焕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比崔池野高出整整一个头,这种身高差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崔池野的头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还是这么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干净的栀子花香,闻起来就让人心情很好。”

  崔池野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被一个变态的饲主肆意地玩弄和评价。

  “裴承焕,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抬起头,直视着裴承焕那双充满玩味的桃花眼,“如果是为了开学典礼那天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妍熙只是朋友。”

  “朋友?”裴承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伸出手,无视了崔池野的躲闪,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感受着那细腻而冰凉的皮肤,“一个Omega,和一个Beta,能成为什么朋友?别告诉我,你接近我妹妹,不是为了她身后的裴家。”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崔池野的怒火。

  “你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肮脏吗?”他猛地拍开裴承焕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崔池野虽然穷,但还不至于用这种方式去攀附权贵!收起你那套可笑的猜测,滚出我的画室!”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两簇被逼到绝境的、不肯熄灭的火苗。这副倔强又愤怒的样子,非但没有让裴承焕生气,反而让他体内的占有欲更加疯狂地叫嚣。

  真漂亮。

  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炸着毛,露出锋利的爪子,却不知道自己越是这样,就越能激起猎人的征服欲。

  裴承焕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他向前一步,将崔池野完全困在了自己和画架之间。他伸出手,没有再碰崔池野的身体,而是拿起了他刚才画坏的那张画。

  “画得不错,”他看着画布上那道突兀的斜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可惜,毁了。”

  他的话音刚落,手一扬,那张画就被他撕成了两半。

  “你!”崔池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气得浑身发抖。那是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完成的作品!

  “怎么?生气了?”裴承焕将撕成两半的画丢在地上,用昂贵的皮鞋碾了碾,然后凑到崔池野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崔池野。”

  “如果你不想让你在这里唯一的‘避难所’也变得和你一样狼狈,就乖乖地……离我妹妹远点。”

  说完,他没有再看崔池野一眼,转身,带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扬长而去。

  画室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崔池野缓缓地蹲下身,捡起地上那两半破碎的画,手指因为用力而不停地颤抖。他看着画布上那个被毁掉的、悲壮的向日葵,眼眶瞬间红了。

  他不是因为画被毁了而难过,而是因为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屈辱感。

  在绝对的权力和力量面前,他的才华、他的骄傲、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从那天起,裴承焕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梦魇,彻底侵入了崔池野的生活。

  他会出现在崔池野的每一个角落。

  在图书馆,崔池野正戴着耳机,沉浸在艺术史的海洋里。一个阴影却突然笼罩了他。他抬起头,就看到裴承焕正站在他的书架前,抽出一本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然后旁若无人地坐在他对面。他没有看书,只是用那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崔池野,目光从他紧抿的唇,到他握着笔的手指,充满了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崔池野只能假装看不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书本上。可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像实质般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坐立不安。

  在篮球场边,崔池野陪裴妍熙来看校队的训练。他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安静地画着速写。场上,裴承焕是绝对的焦点。他每一次运球、传球、起跳、扣篮,都引来场边无数Omega的尖叫。而每一次得分后,他都会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角落里的崔池野身上,然后对他露出一个张扬而挑衅的微笑。

  有一次,他甚至在一次快攻扣篮后,故意将球扔向了崔池野的方向。篮球带着凌厉的风声,擦着崔池野的脸颊飞过,重重地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裴妍熙立刻站起来,愤怒地冲裴承焕大喊:“哥!你疯了吗?!”

  裴承焕却只是摊了摊手,脸上带着无辜的表情,对裁判说:“抱歉,手滑了。”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再次落在崔池野身上。他看到崔池野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紧紧地抿着,那双总是倔强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恐惧和愤怒。

  看到他这副样子,裴承焕的心底,再次涌起那种病态的快感。

  他就是要这样,一点点地摧毁他的骄傲,磨掉他的棱角,让他像一只被驯服的宠物,只能依赖他,只能看着他。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崔池野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裴承焕就像一头耐心而危险的野兽,在他的领地周围徘徊、试探,用各种方式挑衅他的底线,却又始终不给予致命一击。他的生活被这头野兽搅得天翻地覆,他无处可逃。

  这天下午,崔池野结束了一堂油画课,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教学楼。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沿着种满银杏树的小道,慢慢地走着。

  他想回画室,却又害怕再次看到那个不速之客。他想去图书馆,却又忘不了那双在暗处窥视的眼睛。他发现,无论他走到哪里,裴承焕的阴影都如影随形。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就在他走到小道的拐角处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池野!”

  是裴妍熙。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你怎么了?最近看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我哥又找你麻烦了?”

  崔池野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担忧的女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你别骗我了,”裴妍熙看穿了他的谎言,她拉住崔池野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池野,你相信我,我哥他就是个被宠坏的混蛋。他以前从来没有对哪个Omega这样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针对你,但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崔池野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裴妍熙的保护,在她那个无法无天的哥哥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裴妍熙拉着他,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从旁边的篮球场飞了过来,“砰”的一声,正好砸在他们脚边。

  两人同时抬起头,就看到裴承焕正站在球场边,单手叉腰,脸上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篮球队的队友,包括那个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李宰赫。

  “抱歉,手滑了。”裴承焕扬了扬手里的另一个球,然后迈开长腿朝他们走来。

  他身上那股浓烈的、带着汗水味道的Alpha信息素,再次将崔池野包围。

  崔池野下意识地往裴妍熙身后缩了缩。

  裴妍熙立刻将他护在身后,像一只护崽的母狮,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裴承焕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越过妹妹的肩膀,落在了崔池野那张苍白的脸上,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恶劣的玩味,“只是想问问我们的新生代表,明天的基础素描课,你会来吧?”

  崔池野一愣,他明天确实有一节基础素描课。

  裴承焕怎么会知道?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裴承焕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的课表,你的住址,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所以,别再想着躲了,崔池野。”

  “在这所大学里,你就是我盯上的猎物。”

  “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猎物在我面前,无处可逃的样子。”

  说完,他直起身,在裴妍熙杀人般的目光中,捡起地上的篮球,吹了声口哨,转身走回了球场。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充满了无法抗拒的、野兽般的气息。

  崔池野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大学生活,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场由裴承焕主导的、名为“狩猎”的游戏。

  而他,就是那个被锁定的、无处可逃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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