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

周一清晨，十字花军事综合学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张力。

当莫纵春和江落尘并肩走进精英alpha班教室时，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晨光从哥特式的高窗斜射而入，在黑白大理石地面上切割出锐利的光影分界线。

两人就站在这条光与暗的交界处，像两尊从不同世界闯入的雕塑。

莫纵春穿着那套江落尘为她挑选的黑色西装套装——周六购物时试穿的那一套。

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勾勒出她纤细却有力的肩线，白色丝绸衬衫的领口敞开两粒纽扣，露出颈间的蝴蝶choker和一小片白皙皮肤。

栗色长发今天扎成了低马尾，粉红色的巴黎画染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表情是惯常的完美微笑，但雾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光芒——柔软，却又危险。

江落尘走在她身侧半步之后，一个微妙的位置，既不是并肩的平等，也不是追随的卑微，而是一种保护与占有的平衡。

他今天穿了深蓝色的三件套西装，金色的头发仔细梳理过，冰蓝色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锐利。

右手食指上的红钻戒指闪烁着暗红色的光，像凝固的血滴。

但让空气变得怪异的，不是他们的外貌或衣着。

是信息素。

莫纵春的酒精甜桃味信息素今天异常和谐——甜桃的甜腻与酒精的辛辣完美融合，不再是之前的矛盾对抗，而是一种圆融的整体。

更关键的是，这种信息素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淡得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

江落尘的血腥味信息素也同样发生了变化。

那种惯常的浓烈与霸道今天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而深厚的质感。

而在这种血腥味深处，隐约能嗅到一丝甜桃的余韵，像血泊中飘落的花瓣。

两种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缠绕、融合，形成一种私密而排他的气场。

这不是简单的共存，而是真正的交融——只有长期亲密接触，甚至临时标记，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混合。

教室里原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二十双眼睛同时聚焦在他们身上，然后又迅速移开，假装专注地看着书本或平板。

但那种不自在是显而易见的——学生们不自觉地调整坐姿，清喉咙，翻书页，用各种细微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观察和评估。

精英alpha班的成员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能够敏锐感知信息素的微妙变化。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江落尘和莫纵春，两个顶级alpha，不仅在交往，而且关系已经深入到了信息素交融的程度。

这在alpha之间极为罕见。

alpha的信息素天生具有攻击性和排他性，通常只会互相压制，而非融合。

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交融，要么是长期训练的结果，要么是...极深的感情纽带。

无论是哪种，都足够令人震惊。

莫纵春感受到那些目光，那些评估，那些无声的议论。

她的笑容不变，但手指在腿环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习惯动作，当她感到被冒犯或想要攻击时，就会这样做。

江落尘的手轻轻按在她背上，一个看似随意实则充满意义的触碰。

他的血腥味信息素微微增强，像无形的屏障包裹住她，对那些过于好奇的目光发出无声的警告。

两人走向最后一排的座位。

经过前排时，莫纵春注意到浮笙坐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精英班的制服，但和其他人不同，他的领带是深灰色的，与他的发色相呼应。

他正在看书，褐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书页，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教室里的异常气氛。

但莫纵春知道他在观察——用那种冰冷的、评估的方式，像猎人在观察猎物。

当两人经过他身边时，浮笙抬起头。

褐色的眼睛先看向莫纵春，在她颈间的蝴蝶choker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向江落尘。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莫纵春能闻到——铁锈味的信息素在那一瞬间变得浓烈，像生锈的刀刃突然出鞘。

“早。”浮笙说，声音平淡无波。

“早。”江落尘回应，同样平淡。

莫纵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她不喜欢浮笙信息素里的挑衅意味，那种冰冷的、缓慢侵蚀的感觉，像铁锈在血管里蔓延。

他们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江落尘为莫纵春拉开椅子，一个绅士般的动作，但在当前的气氛下，这个简单的举动充满了象征意义。

莫纵春坐下时，能感觉到全班的目光再次聚焦，然后又迅速移开。

课桌下，江落尘的手轻轻握住她的。

莫纵春的手指微微僵硬，然后放松，回握住他。

他们的手指在课桌下交缠，一个隐秘而亲密的连接。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他指腹的薄茧，他脉搏的节奏。

这很危险。

在教室里公开牵手，即使是在课桌下，也足够挑衅校规和社交规范。

但她不在乎。

因为她想这么做。

因为她周六晚上说了“我爱你”，而他说了“我也爱你”，而这三个字改变了一切。

战术理论课开始了，教官讲解着最新的“虫灾”进化研究报告。

莫纵春专注听讲，认真记笔记，但她的余光始终锁定在江落尘身上。

她能闻到他信息素里那丝属于她的甜桃味，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能回忆起周六晚上电影院的吻和告白。

那场告白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们又接吻了，很长时间。

然后江落尘送她回宿舍，在宿舍楼下，他又吻了她，说“明天见”。

她上楼，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一整夜没睡好，不是因为失眠，而是因为兴奋——那种危险的、甜蜜的、令人眩晕的兴奋。

现在，在周一的教室里，在二十个同学的注视下，那种兴奋依然存在，只是多了一层复杂的厚度——炫耀，挑衅，确认，以及某种“我拥有了这个人”的原始满足感。

课间休息时，浮笙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战术分析报告，表情依然是那种冷淡的平静。

但莫纵春能闻到——他的铁锈味信息素在增强，像锈蚀的金属在摩擦。

“莫同学，江同学。”浮笙在他们桌前停下，“关于周末的战术作业，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请教？”江落尘抬头，冰蓝色的眼睛直视他，“浮同学在北部分校是全A记录，需要向我们请教？”

“不同教官有不同的偏好。”浮笙平静地说，“我想了解总校教官的评分标准。”

莫纵春看着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能看到信息素碰撞产生的无形火花。

血腥味与铁锈味在对抗，而她的酒精甜桃味夹在中间，本能地偏向血腥味。

“我们可以课后讨论。”江落尘说。

“好。”浮笙点头，但没有离开。

他的目光转向莫纵春，“另外，这周末我家有个慈善晚宴，为北部‘虫灾’受害者募捐。你们...会去吗？”

问题抛出的瞬间，教室里的空气又变了。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假装在做自己的事，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边。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浮笙知道答案，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莫纵春刚完成二次分化，从omega变成了alpha，这种身份转变需要公开确认。

参加浮家的慈善晚宴，在社交场合以新身份亮相，是必要的一步。

江落尘作为江家第一继承人，这种级别的社交活动是义务，不想去也得去。

浮笙知道这些，但他还是问了。

这是一种挑衅，一种测试，一种在公开场合划定界限的方式。

莫纵春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灰雾色的眼睛看着浮笙褐色的瞳孔，“当然会去。这种慈善活动，莫家一向支持。”

“江同学呢？”浮笙转向江落尘。

“江家也会出席。”江落尘的声音平静，但莫纵春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很好。”浮笙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不是笑容，而是一种近乎嘲讽的弧度，“那周末见。”

他转身离开，灰色的头发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铁锈味的信息素随着他的离开逐渐淡去，但那种冰冷的余韵依然残留在空气中。

江落尘松开莫纵春的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这是他极度不悦时的习惯动作。

“有气没地撒？”莫纵春轻声问。

“不是气。”江落尘说，“是警惕。”

“因为浮笙？”

“因为他太明显了。”江落尘冰蓝色的眼睛盯着浮笙离开的方向，“他的挑衅，他的试探，他的...兴趣。都太明显了。”

“也许他就是想要明显。”莫纵春说，“也许他故意让我们知道他在观察，在评估，在计划什么。”

“那更危险。”江落尘转过头看她，“暗处的敌人至少知道自己是敌人。明处的挑衅者，往往有更深的目的。”

莫纵春的指尖在腿环上敲击，思考着江落尘的话。

她同意他的分析，但她不害怕。

浮笙是危险的，但她也是危险的。

江落尘是危险的，他们三个都是危险的。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