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晨光比平日更加慵懒,透过十字花学院哥特式的彩色玻璃窗,在教室的黑白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莫纵春推门而入时,意外地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到达的人。
教室前排靠窗的位置,一个人正趴在桌上补觉。
灰色的头发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与她的瞳孔颜色惊人地相似——雾灰色,冷而疏离。
那人穿着精英alpha班的制服,但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
他的颈后戴着黑色的止咬器,款式与她的相似,但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
莫纵春的脚步顿了顿。
铁锈味的信息素弥漫在空气中,浓烈而刺激,与江落尘的血腥味相似,却又截然不同——血腥味是生命流逝的隐喻,铁锈味则是时间侵蚀的印记。
前者是瞬间的暴力,后者是缓慢的腐朽。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正打算绕开,那人醒了。
他抬起头,动作缓慢而慵懒,仿佛从深水中浮起。
褐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收缩了一瞬,聚焦在她脸上。
那是一双冷冽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像冻湖的冰面,光滑而危险。
浮笙。
莫纵春认得他。浮家三子中不受宠的次子,A+级alpha,信息素铁锈味。
传闻他性格冷淡到近乎残忍,是回避型人格的笑面虎——表面温和,实则冷脸,擅长隐忍和算计。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只有短短一秒。
然后浮笙又趴了回去,仿佛她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莫纵春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很好,她也对他没兴趣。
她走向自己的座位——最后一排,江落尘旁边的位置。
但经过浮笙身边时,她明显感觉到铁锈味的信息素变得更浓了,浓到刺激她的腺体,让酒精甜桃味本能地溢出防御。
两种信息素在空气中碰撞,没有融合,只有对抗。
莫纵春加快了脚步。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打开战术理论课本,但注意力无法集中。
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烫,那是alpha对威胁的本能反应。
浮笙的信息素等级是A+,比她的B级高,理论上具有压制性。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感到被压制,而是感到...挑衅。
就像两头陌生的猛兽在领地边缘相遇,互相打量,评估威胁。
教室门再次被推开。
江落尘走了进来。
几乎在瞬间,教室里的信息素平衡被打破了。
血腥味加入战场,浓烈而霸道,像一头闯入的猛虎。
铁锈味信息素立刻增强作为回应,酒精甜桃味则本能地向血腥味靠拢——这是莫纵春无法控制的反应,她的身体认出了江落尘的信息素,认出了那种危险但熟悉的共鸣。
江落尘的脚步停了一瞬。
冰蓝色的眼睛快速扫过教室,在浮笙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落在莫纵春脸上。
他什么也没说,走向自己的座位,但莫纵春能感觉到——他的信息素在变化,变得更加锐利,更具攻击性。
当江落尘在她身旁坐下时,空气中的张力几乎肉眼可见。
血腥味与铁锈味在空中对抗,像两把无形的剑在交锋。
而她的酒精甜桃味夹在中间,时而偏向血腥,时而被铁锈刺激得更加辛辣。
“新同学?”江落尘低声问,声音平静,但莫纵春听出了其中的警惕。
“浮笙。”她同样低声回答,“浮家次子。”
“我知道他是谁。”江落尘说,从背包里取出平板,“问题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莫纵春挑眉,“转学?”
“浮笙一直在北部分校,以全A成绩和‘独狼’风格闻名。”江落尘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一份资料,“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转来总校。”
“也许就是喜欢总校的风景呢?”莫纵春讽刺地说。
江落尘看了她一眼,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兔子,别装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莫纵春当然知道。
浮家与莫家、江家同为十字花学院的创始家族之一,三家之间有着复杂的历史和竞争关系。
浮笙作为不受宠的次子突然转来总校,绝不可能是个人决定。
这是家族棋局的一步棋。
而她是棋子,江落尘是棋子,浮笙也是棋子。
区别只在于,谁能在棋局中掌握主动权。
上午的课程在一种微妙的紧绷感中度过。
战术理论课上,教官提出了一个复杂的“虫灾”围剿方案,要求学生们分组讨论。
浮笙被分到了莫纵春和江落尘这一组——这是教官随机分配的,但莫纵春怀疑其中有某种安排。
三人移步到讨论区,在一张圆形战术桌旁坐下。
“我认为应该从东北方切入,”江落尘首先开口,手指在全息地图上划过,“根据‘虫灾’的耐高温不耐寒特性,这个时间段东北区域温度较低,它们的活动会减缓。”
“但东北方地形复杂,有大量废弃建筑,容易埋伏。”浮笙平静地反驳,褐色的眼睛盯着地图,“西南方虽然温度较高,但地形开阔,适合火力覆盖。”
他的声音冷淡而理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铁锈味的信息素被控制得很好,没有外溢,但莫纵春能感觉到——他在观察她,用那种冰冷的、评估的目光。
“火力覆盖会消耗过多弹药,”莫纵春插入讨论,手指在地图上点出几个位置,“而且‘虫灾’的外壳硬度近年有进化趋势,常规火力可能不够。我建议小队渗透,使用特制冷冻弹从内部破坏。”
浮笙转过头看她,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太快了,她没捕捉到。
“特制冷冻弹需要近距离投放,风险很高。”他说。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莫纵春微笑,灰雾色的眼睛直视他,“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是我一贯的风格。”
浮笙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不是笑容,而是一种近乎嘲讽的弧度,“很极端的哲学。”
“但有效。”江落尘接话,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意味,“莫同学在战术设计上向来大胆而精准。”
讨论继续进行,但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江落尘和浮笙的观点时有冲突,而莫纵春则在他们之间游走,时而支持一方,时而提出第三种方案。
她能感觉到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暗中较劲,血腥味与铁锈味在她周围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
而她自己的酒精甜桃味,则在两种味道之间摇摆不定。
下课时,浮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但在起身前,他突然回头看向莫纵春。
“你的信息素,”他平静地说,“很特别。”
莫纵春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谢谢。”
“不是夸奖。”浮笙说,“是观察。酒精甜桃味,矛盾而脆弱,就像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江落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不悦时的习惯动作。
“他观察得很仔细。”他低声说。
“我们是一类人,”莫纵春收拾书本,语气轻松,“阴暗,善于观察,各怀鬼胎。”
“他不是你。”江落尘说,冰蓝色的眼睛盯着浮笙离去的方向,“你至少还有温度。他是真正的冷血动物。”
莫纵春笑了,“死黄毛,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江落尘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午餐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