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千夏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身体一软。
富冈义勇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女孩身上有鬼的气息,但极淡,而且她分明还是人类。他的目光扫过她破碎的衣衫,布满血痕与青紫的肢体,最后定格在她肩胛处那诡异的伤痕上。
伤口被冰晶包裹,冻结成了暗红与霜白的模样,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她身旁那把通体雪白的刀散发着刺骨寒意,绝非鬼杀队队员所用的日轮刀。
富冈义勇沉默了一瞬,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已经没事了。”
就在这时,千夏的身子猛地向后一歪。富冈义勇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别睡过去,这里不是能休息的地方。”
听到这话,千夏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好家伙,这都快死了,还不让睡?这是要我硬撑吗?
她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在昏过去的前一秒,她的手却凭着本能,死死地抓住了富冈义勇的羽织一角,没有松开。
富冈义勇的动作顿住了。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被抓皱的羽织上,然后又移回怀中少女那张惨白又沾满血污的脸上。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稍稍侧过身,避开了少女肩胛处那道怪异的伤痕,另一只手灵巧地解开身上的羽织系带。双色拼接的羽织展开,被他利落地裹紧了怀中这具冰冷而颤抖的身体,只留下一张苍白染血的小脸露在外面。
他伸手拾起地上的冰霜之刃,刀身传来的酷寒让他眉心下意识地一跳。
好冷的刀。
他将人小心地调整到一个稳固的姿势,臂弯稳稳托住她的背和膝弯,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视线快速扫过四周如同地狱般的惨状,没有片刻犹豫。
富冈义勇足下发力,抱着怀中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少女,朝着森林外鬼杀队本部的方向,疾驰而去。
意识缓慢回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格洒进来,千夏沉重的眼皮颤动几下,艰难地睁开一道缝隙。
视野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咳……”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牵动了四肢百骸。
预想中撕裂般的剧痛并未传来,身体出奇地轻松。
素白的纸门半开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流淌进来,带着雨后松木和泥土特有的干净气息。
室内陈设极简,深褐色的木质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墙角立着一个黑漆刀架。身下是柔软干燥的垫褥,身上盖着干净却略显陈旧的深蓝色薄被。
这是一间标准的日式和室,不是蝶屋那充满药香和少女气息的病房。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除了肩胛处还残留着一丝奇怪的、像是肌肉被深度冻伤后的僵硬酸胀感,竟没有半分不适。
她撑着胳膊,一点点坐起身来。
几乎在垫褥发出摩擦声的瞬间,门边那道静立的背光身影,转了过来。
那人穿着深蓝色的鬼杀队制服,外面罩着一件她昏迷前死命攥住的羽织——半边是黄绿相间的龟甲纹,半边是暗红色纯色。
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几缕黑发垂落额前,却遮不住那双投过来的、沉静如深潭的蓝眸。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