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僧人与小沙弥在客栈多留了两日,确认母鹿伤势稳定后,便告辞继续云游去了。
陆三娘和小落也恢复了每月送药的日常。
客栈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这日晌午过后,一位特别的客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客栈。
来人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半旧的靛青色长衫,身形清瘦,面容沉静,甚至有些过分安静。
他背着一个硕大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画筒,手里还提着一个较小的木箱。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从进门到走向柜台,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目光低垂,避开与人对视。
果子狸客官您好,住店吗?
曲昭(轻轻点头,声音低沉平缓,几乎不带起伏)
曲昭嗯。
曲昭一间安静上房,靠里些。
曲昭三日。
果子狸有的,楼上东侧最里间很安静,窗户朝向后院竹林,少有人打扰。
果子狸我领您上去?
曲昭不必。
曲昭钥匙给我即可。
曲昭另外,每日送些清水和素斋到门口,放在门外凳子上就好,不必敲门。
曲昭房钱先付。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柜台上。
动作干脆,却始终没有抬眼正视果子狸。
秦婆婆在柜台后拨着算盘,闻言抬眼看了看曲昭,又看了看那画筒和木箱,没说什么,收了银子,取了钥匙递过去。
秦香客官自便。
秦香狸娃子,给客官指一下房间位置。
果子狸哎。
果子狸客官,楼梯上去右转,走到头左手边那间就是。
曲昭(接过钥匙,微微颔首,便径直上楼去了,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果子狸(等他上楼,才小声对秦婆婆说)
果子狸婆婆,这位客官好生安静,话也少,好像……
果子狸不太愿意见人?
秦香(继续拨算盘)
秦香干他们那一行的,有些怪癖也正常。
果子狸哪一行?
秦香(朝楼上努努嘴)
秦香那画筒,还有他提箱子的姿势,手指关节的薄茧……
秦香是个画师,而且是需要长时间精细作画的那种。
秦香这种人,喜静,怕扰,心思都用在笔尖上了。
果子狸(恍然)
果子狸原来是个画师先生。
果子狸可他为什么连饭都要放在门外?
秦香个人习惯吧。
秦香只要不拖欠房钱,不惹麻烦,随他。
接下来的两日,这位曲昭客官果然如同隐形人一般。
每日果子狸按时将清水和简单的饭食放在他房门口的凳子上,稍后再去收走空碗碟。
房门始终紧闭,里面偶尔传来极轻微的纸张摩擦声,或者笔搁在砚台上的轻响,再无其他动静。
第三日傍晚,天色阴沉,似有雨意。
果子狸照例去收晚间的碗碟,却发现门口的凳子空着——
午间的食盒竟然原封未动。
他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轻轻叩了叩门。
果子狸曲先生?
果子狸您在吗?
果子狸午间的饭菜没动,您是不是身体不适?
果子狸需要请郎中吗?
里面一片寂静。
果子狸侧耳细听,似乎连那细微的纸张声都没有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用力敲了敲门,提高了声音。
果子狸曲先生!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