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久
王选会议前夕的紧张气氛,如同不断积聚的雷云,笼罩着整个罗兹瓦尔宅邸,甚至蔓延至王都。宇智波带土,这个最擅长在阴影中窥视人心的存在,自然不会错过这场“戏剧”的高潮部分。
他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游荡在王都的暗巷与屋顶,写轮眼捕捉着各方势力的动向:贵族们闪烁的眼神,商人间的窃窃私语,士兵们巡逻时紧绷的神经,以及那些隐藏在人群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女教”渣滓。他目睹了菜月昴为了艾米莉亚四处奔走,试图以他那套来自异世界的“常识”和笨拙的热情打通关系,却屡屡碰壁,引来更多猜忌和嘲笑。他也看到了艾米莉亚在昴的“帮助”下,陷入越来越被动的境地,那份纯真的信念与残酷的政治现实激烈碰撞,令她焦灼又无奈。
矛盾,在暗中发酵。
终于,王选会议当日。带土以神威的虚化能力,悄然潜入王城大厅那宏伟穹顶的阴影之中,如同一个悬挂在命运棋盘上方的冰冷眼睛,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看到了五位王选者的登场,看到了库珥修的强势与谋略,普莉希拉的傲慢与“太阳”加护,安娜塔西亚的精明算计,菲鲁特野性下的迷茫,以及艾米莉亚在众人毫不掩饰的偏见与敌意中,那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脊梁。
他也看到了菜月昴。那个少年不顾一切地冲入大厅,试图为艾米莉亚辩护,试图揭露所谓的“白鲸”讨伐情报以换取支持,却因为方式拙劣、情报来源可疑,加之自身实力与地位的极度不对等,最终演变成一场灾难性的失控。他嘶吼着,挣扎着,将艾米莉亚竭力维持的尊严与体面撕得粉碎,也将自己推向众矢之的,成为所有人眼中不自量力、亵渎王选仪式的小丑。
“够了!昴!不要再说了!” 艾米莉亚带着哭腔的喝止,与昴那受伤、不解、愤怒到扭曲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带土冷静地记录着:保护者与被保护者关系因认知差异与沟通失效导致的剧烈冲突。公开场合情感宣泄的破坏性后果。
会议在极度不愉快的气氛中暂告段落。艾米莉亚在骑士由里乌斯的“护送”(实为监视与隔离)下离开,留下昴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被鄙夷、嘲笑和冷漠的目光包围,如同被遗弃的破旧玩偶。
带土知道,观察的下一阶段,即将开始。
---
接下来的几天,对菜月昴而言是地狱般的煎熬。他被禁止接近艾米莉亚,在王都四处碰壁,连罗兹瓦尔都似乎对他失去了耐心。唯一陪伴他的,只剩下始终沉默忠诚的雷姆。但即便是雷姆的温柔,也无法完全填补他心中因被艾米莉亚“抛弃”和“不信任”而产生的巨大空洞与怨愤。他开始偏执地认为,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有做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讨伐白鲸),才能挽回一切,才能重新获得艾米莉亚的认可和依赖。
带土一直跟在远处,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般在绝望与焦躁中横冲直撞,看着他与雷姆的关系因压力而变得微妙,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更加危险和孤注一掷的边缘。艾米莉亚那边同样不好过,她被半软禁在住处,承受着巨大的政治压力和对昴的担忧,却又因昴在会议上的行为而感到伤心、失望,甚至有些恐惧——恐惧昴那不受控制的冲动会毁掉一切。
矛盾的裂痕,在双方各自痛苦却无法沟通的情况下,越来越深。
时机差不多了。
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在王都边缘一条僻静的、通往贫民窟方向的碎石小路上,身心俱疲、眼神空洞的菜月昴,正漫无目的地走着,雷姆默默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活泼到有些刺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路边的雾气中传来:
“哎呀呀~!这不是菜月昴君吗?几天不见,怎么看起来这么……灰扑扑的?”
昴和雷姆同时一惊,迅速转向声音来源。只见那个戴着螺旋面具、黑底红云袍的怪人“阿飞”,正蹲在一堵矮墙上,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们,仿佛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阿飞……先生?” 昴愣了一下,随即,被多日压抑的委屈、愤怒和一种“终于有个可以说话的对象”的复杂情绪驱使,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路过啦!” 阿飞轻巧地从墙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在下听说王都最近很热闹,就过来看看咯!结果看到好多大人物,还有好多麻烦事……嗯,还有愁眉苦脸的菜月昴君。” 他凑近了一点,面具的孔洞似乎透出探究的光芒,“看起来,你和那位漂亮的银发小姐,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
“你……” 昴的脸涨红了,一半是窘迫,一半是被戳中痛处的恼火,“不关你的事!而且,你上次突然出现在宅邸花园,还对艾米莉亚碳出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雷姆也立刻上前半步,挡在昴的身前,鬼化的角隐隐浮现,眼中充满警惕和敌意。
“啊啊,那件事啊!” 阿飞双手合十,做出道歉的姿势,“误会,都是误会啦!在下真的只是想见识一下厉害的魔法,顺便打个招呼嘛!谁知道银发小姐那么认真,直接就用冰锥招待在下了……吓得在下只好稍微躲了躲。”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辜,“在下对那位小姐,还有昴君你,真的没有恶意哦!你看,在下当时不是很快就溜走了吗?”
“只是……打个招呼?” 昴狐疑地看着他,雷姆的警惕也丝毫未减。
“当然啦!在下是个好奇心旺盛的旅行者嘛!” 阿飞摊手,“不过,经过那次的‘热情招待’,在下也算明白了,你们卷入的事情,好像比想象中还要麻烦和危险呢。所以……” 他顿了顿,声线忽然变得稍微正经了一点点,虽然依旧顶着阿飞的壳子,“看到昴君你现在这副样子,在下有点看不下去了呢。需不需要……一个临时旅伴,或者说,一个旁观者清的‘朋友’,来听听你的烦恼?放心,在下嘴巴很严的,而且跑路速度一流,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大概。”
他的提议来得突兀又古怪。但此刻的昴,内心积压了太多无处倾诉的情绪,对艾米莉亚的怨,对自己的恨,对未来的迷茫,几乎要将他压垮。面对这个虽然可疑、却曾给过他奇怪鼓励、此刻又主动凑上来的怪人,他那名为“理智”的堤坝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真的只是听听?” 昴哑声问。
“嗯哼~顺便,如果有什么在下能帮上忙的小事,比如打探点不重要的消息,或者当个传话的(虽然可能传错),在下也可以试试哦!” 阿飞晃着手指,“毕竟,看着努力的人走投无路,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而且……”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蛊惑,“在下对你们要面对的‘大家伙’,还有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害虫’,也有点兴趣呢。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不是吗?”
白鲸!魔女教!他果然知道很多!昴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个阿飞,绝对不简单!但此刻,这份“不简单”对他而言,更像是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雷姆扯了扯昴的衣袖,低声提醒:“昴君,这个人非常可疑。不能相信他。”
昴看了看雷姆担忧的脸,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谜一样的阿飞。最终,对情报的渴望、对破局之路的绝望寻求,压倒了谨慎。“……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做任何危害艾米莉亚碳和宅邸的事情!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成交!” 阿飞愉快地答应,仿佛只是约定了一次普通的郊游。
于是,在王选篇这混乱的漩涡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组合:绝望而偏执的菜月昴,忠诚却担忧的鬼族女仆雷姆,以及一个自称“热心旅行者”、戴螺旋面具的怪人阿飞。
---
接下来的日子,阿飞以他那种脱线又似乎总能歪打正着的方式,“协助”着昴。他确实提供了一些边缘情报:比如某些贵族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或者贫民窟里关于可疑人物的模糊传闻。也以他诡异的身法帮昴避开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某些找茬的贵族子弟)。他大多数时候只是跟着,听着昴发泄般的倾诉,偶尔插几句看似没心没肺、却偶尔能歪到点上的“点评”。
“昴君,你觉得银发小姐不信任你?” 一次,在昴又一次抱怨艾米莉亚不理解他的苦心时,阿飞挠着头说,“可是,在下觉得,她可能是太‘信任’你了哦。”
“什么?信任我会搞砸一切吗?” 昴自嘲。
“不是啦。” 阿飞摇摇头,“是信任你‘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哪怕那会伤害你自己,或者……把事情弄得更糟。她害怕的,可能不是你的失败,而是你因为想帮她而受到的伤害,以及因为她而引发的、无法控制的后果哦。毕竟,她看起来就是那种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类型嘛。”
昴愣住了。这番话,从一个怪人口中说出来,却意外地刺中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不愿承认的角落。
阿飞也“观察”着昴与雷姆的互动,看着雷姆无私的奉献与昴时而感激、时而因压力而暴躁的回应,看着两人之间那逐渐滋生、却因昴对艾米莉亚的执念而被刻意忽略的微妙情感。他同样冷眼旁观着昴与库珥修、安娜塔西亚等势力的有限接触,记录着昴那越来越不切实际、越来越依赖“死亡回归”作为底牌的冒险计划。
同时,带土也利用神威的能力,偶尔会“消失”一阵,去追踪艾米莉亚的情况。他看到她独自承受压力,看到她与由里乌斯等骑士的有限交流,看到她夜深人静时对着月光露出的脆弱与迷茫。他也看到了罗兹瓦尔那始终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以及隐藏在宅邸平静表面下的、更多的暗流。
……
震天的欢呼与劫后余生的嘶吼,混杂着血腥与焦灼的气息,弥漫在刚刚结束白鲸讨伐战的平原上。巨大的魔兽残骸如同崩塌的山峦,横亘在战场中央,昭示着一场凡人难以想象的胜利。
菜月昴,这个曾被嘲笑为小丑、被质疑、被压力逼至崩溃边缘的少年,此刻站在白鲸的尸骸前,浑身浴血,伤痕累累,脸上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混合着巨大疲惫与昂扬斗志的光芒。他做到了!他利用前几次“死亡回归”积累的情报、库珥修和安娜塔西亚的联军、以及那至关重要的“雾之封印”和决死战术,真正地、彻底地击杀了白鲸!这份功绩,足以撼动王选格局,足以向所有人证明他的价值,足以……挽回艾米莉亚碳的信任与认可!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完全在心头化开,冰冷刺骨的情报就如同毒蛇般噬咬而来——罗兹瓦尔宅邸遇袭,艾米莉亚碳身处险境,魔女教大罪司教“怠惰”司培尔·罗曼尼康帝,正带着他的狂信徒们,逼近他发誓要守护的人!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远比白鲸的利齿更加尖锐。没有时间庆祝,没有时间休息,甚至连处理伤口都显得奢侈。昴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那股不屈的执念,强行整合了部分愿意跟随他、或被他功绩所震撼的联军残部,准备立刻驰援宅邸。雷姆自然紧紧跟随,尽管她同样伤痕不轻。
就在这支匆忙集结、气氛肃杀、充满了急迫与担忧的救援队伍即将开拔,离开这血腥战场边缘,踏入通往宅邸的、未知而危险的道路时——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队伍前方,一棵被战斗余波摧残得只剩半截的枯树之下。
黑底红云袍在带着血腥味的晚风中微微拂动,漩涡面具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暗沉的光。是阿飞。
但此刻,他身上没有任何“阿飞”惯有的那种脱线、好奇或蠢萌的气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与这片战后的荒芜与死寂融为一体,又像是从这片血腥大地中生长出来的、一个更加深邃的阴影。
队伍瞬间警戒。库珥修的骑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威尔海姆苍老但锐利的眼神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雷姆几乎立刻进入了临战状态,鬼角隐隐浮现。菜月昴则是心头一紧,阿飞?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感觉……完全不同了。
“阿飞……先生?” 昴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嘶吼和紧张而有些沙哑,“你怎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阿飞”动了。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头,让面具的孔洞“看向”昴,以及他身后那些紧张的人们。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那活泼滑稽的阿飞声线,也不是之前在花园对峙艾米莉亚时那种略带顽皮的试探。这是一种低沉、沙哑、充满了岁月磨砺的沧桑感与一种近乎漠然的威严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回响,带着金戈铁马的冰冷与尸山血海的沉重——那是属于宇智波斑的声线。
“哼……白鲸吗。干得还算像样,小子。”
仅仅一句评价,却让在场所有经历过刚才那场惨烈大战的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那语气,仿佛击杀传说中的雾之白鲸,只是一件“还算像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飞……你……” 昴的瞳孔收缩,这声音,这气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阿飞?那不过是无聊时披上的、方便观察的皮囊罢了。” 带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却又无比自然,“就像你们为了各自的目的,披上‘骑士’、‘盟友’、甚至‘英雄’的外衣一样。”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威尔海姆那饱经风霜却依旧坚定的脸上略作停留,又在雷姆充满敌意与守护意志的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菜月昴那混杂着震惊、不解、焦急以及一丝被看透般不安的脸上。
“急着去救那个半精灵的小姑娘?” 带土直接点破了昴此刻最焦灼的心事,“因为一时的胜利,就以为能掌控一切,能拯救一切了?天真。”
“你懂什么!” 昴被这冷水般的语气激怒了,白鲸讨伐成功的激荡和营救艾米莉亚的迫切让他勇气倍增,“艾米莉亚碳现在有危险!我必须去!”
“必须?”带土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这笑声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必须’……是因为责任?承诺?还是因为,你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感觉?就像你之前无数次经历,又无数次‘重置’的那样?”
“!!” 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死亡回归!他……他怎么知道?!这个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完整诉说!
不仅昴,连雷姆和威尔海姆等人也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他们虽然不完全明白“重置”的具体含义,但能感觉到这触及了昴最核心、最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带土似乎很满意于造成的震撼,他继续用那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说道:“击杀一头魔兽,改变不了一个世界的规则,更拯救不了一个被命运盯上的灵魂。你以为这次的敌人,会和那些笨拙的魔兽一样吗?‘怠惰’……哼,能冠以此名号者,其难缠与疯狂,往往超乎寻常的想象。你带着这支疲惫之师,仓促而去,不过是给绝望的盛宴,再添几道祭品。”
他的话像冰锥,刺入昴因胜利而有些发热的头脑,也刺入其他救援者心中。库珥修的骑士们面面相觑,威尔海姆的眉头紧锁。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吗?!” 昴嘶吼道,恐惧与愤怒交织。
“怎么办?”带土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仅仅是这一步,却仿佛带动了周围的光线与阴影都为之扭曲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漠然与威压弥漫开来,让包括威尔海姆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力量。纯粹的力量,超越计谋与运气的力量。”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在每个人心底直接响起,“以及,使用这份力量的、毫不迷茫的觉悟。你拥有‘死亡’也无法彻底剥夺的某种特质,这本该是你最大的利器,但你却用它来反复品尝失败的苦果,沉溺于自我感动的‘努力’之中。真是……浪费。”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昴,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直视灵魂的怯懦与偏执。
“那个半精灵的小姑娘,她所面对的,不仅仅是魔女教的疯子,还有这个国家根深蒂固的偏见,她自身血脉的诅咒,以及……她内心对自身存在的怀疑。你想救的,究竟是‘艾米莉亚’这个人,还是你心目中那个需要被你拯救的‘艾米莉亚碳’的幻影?如果你的觉悟,仅仅停留在‘不能失去她’这种软弱的层面,那么即便你赶到,也不过是让她多目睹一次你的无力与终末罢了。”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打击在昴内心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地方。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被彻底剖析、无所遁形的冲击。
“你……你到底是谁?!” 昴的声音带着颤抖,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答案”的渴望。
“我是谁,并不重要。”带土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仿佛要融入逐渐加深的暮色之中,“重要的是,你能否在真正的绝望到来之前,认清自己拥有什么,又真正该为什么而战。拯救?那不过是强者随心所欲的施舍,或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妄想。真正的道路,往往始于……接受无可挽回的失去,然后,依然选择前进。”
他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身形几乎完全透明。
“去吧。带着你的觉悟,或者你的天真。去面对你的‘怠惰’。让我看看,这一次,你溅起的‘水花’,能否稍微改变一下那既定的、令人作呕的轨迹。”
话音彻底消散的刹那,他的身影也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彻底消失无踪。没有空间波动,没有魔法痕迹,就那么凭空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原地一群心神剧震、久久无法言语的人。
晚风吹过战场,带着白鲸尸骸的腥气和未散的血味。夕阳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菜月昴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从刚才那番话语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略微清醒。艾米莉亚碳……危险……必须去……
但带土的话语,却像冰冷的烙印,深深烫在他的意识里。力量?觉悟?软弱的层面?无可挽回的失去?
“昴君……” 雷姆担忧地轻声呼唤。
昴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仍有恐惧和混乱,但某种更加坚硬、更加决绝的东西,似乎正在那混乱的深处挣扎着凝聚。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望着他的、疲惫却依旧愿意跟随的战士,看了一眼远方宅邸的方向。
“……我们走。” 他的声音低沉,却不再有之前的狂躁与单纯的急切,多了一丝沉甸甸的重量。
救援队伍再次开拔,朝着未知的黑暗与战斗前进。只是这一次,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远比白鲸的浓雾更加深沉、更加难以驱散的的幻影,以及他所揭示的、关于力量、觉悟与命运本质的冰冷质问。
神威空间内。
宇智波带土摘下了面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写轮眼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刚才的“表演”,既是顺势而为的观察升级,也是一次对自身理念的某种投射。看着菜月昴在绝对的力量与话语压迫下,那挣扎着想要凝聚出“不同之物”的眼神,他感到一丝微妙的……兴趣。
宅邸那边的“怠惰”司教,会是怎样一种绝望呢?菜月昴这次,是会被彻底碾碎,还是能像他说的那样,溅起一点“不同的水花”?
他坐了下来,开始整理白鲸讨伐战的观测数据,以及“怠惰”司教的相关情报碎片。好戏,还在后头。而他这个观察者,已经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能够同时观察“英雄的诞生”与“绝望的深渊”的席位。
带土的目光,再次投向神威空间外,那通往宅邸战场的无形路径。这一次,他不打算再直接现身了。但必要的“观察”,或许可以通过一些更间接的方式进行。
比如,某个关键时刻,一点点微小的、无人察觉的“空间扰动”?或者,在某个绝望的瞬间,让一句冰冷的话语,再次回荡在某人的心底?
他重新戴上了漩涡面具。宇智波斑的声线,用一次,就够了。留下的威慑与疑问,需要时间来发酵。而观察,则需要持续的耐心与绝对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