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的尾音像被掐断的弦,在暮色里荡出最后一点余响。陆寻把单车撑在巷口的老梧桐树下,车筐里的冰汽水还在冒着凉气,瓶身凝着的水珠滚下来,洇湿了垫在下面的篮球杂志。巷子里飘着隔壁奶奶家炒青椒的香味,混着晚风吹来的青草气,漫进鼻腔里,带着点夏天独有的慵懒。
他摸出兜里的硬币,在掌心颠了颠,正准备转身去巷口的小卖部买根冰棍,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响。回头时,看见一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捡散了一地的画纸。晚风掀起少年的衣角,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碎发被吹得贴在额角,他垂着头,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陆寻走过去,弯腰帮着捡散落的画纸。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谢谢。”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陆寻这才看清他的脸,眉眼干净得像水洗过的天空,鼻梁挺直,嘴角抿着一点浅浅的弧度。画纸上画的是巷口的老梧桐,枝桠舒展,蝉鸣好像都要从纸面上溢出来。
“你也喜欢画这个老槐树?”陆寻忍不住开口,指腹蹭过画纸上的铅笔印。少年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点头说:“嗯,它站在这里好多年了,我每天放学都来画它。”他叫江屿,是刚搬到巷尾的转学生。两人蹲在梧桐树下,聊着画里的光影,聊着夏天的冰棍和汽水,晚风裹着蝉鸣,轻轻吻过少年的发梢,也吻过两颗慢慢靠近的心。陆寻看着江屿笑起来的梨涡,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篮球场上的汗味、冰镇汽水的凉意,都比不上此刻少年眉眼间的温柔,像晚风一样,悄悄漫进了心底。
第二篇
入秋后,巷口的梧桐开始掉叶子,金黄金黄的,铺了一地。陆寻和江屿总爱在放学后,踩着落叶往巷尾的旧画室走。画室是江屿租的小阁楼,推开门就是一股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墙上贴满了两人的画,有夕阳下的巷子,有冒着热气的早餐摊,还有彼此偷偷画下的对方的侧脸——陆寻的画里,江屿总在梧桐树下握着画笔,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江屿的画里,陆寻穿着球衣奔跑,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眼里满是少年意气。
那天下午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汽。陆寻坐在地板上,帮江屿削铅笔,铅笔屑卷成小小的螺旋,落在铺着的报纸上。江屿站在画架前,握着画笔,却迟迟没有下笔。“怎么了?”陆寻抬头问。江屿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点犹豫,他指着画架上的空白画布:“我想画我们俩,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陆寻放下铅笔,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画笔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这样呢?”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笑意。江屿的手腕温热,被陆寻握着的地方,像是有电流窜过。两人靠得很近,呼吸交织在一起,窗外的雨声好像都变得遥远。画笔在画布上勾勒出两个并肩的身影,背景是漫天的梧桐叶,风一吹,就好像要飘起来。
雨停的时候,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金红色的光透过窗户,洒在画布上,也洒在两人身上。江屿看着画布,忽然笑了,他转头看向陆寻,眼底盛着温柔的光:“现在有了,少的是你的温度。”陆寻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江屿的眼睛,在漫天的晚霞里,轻轻“嗯”了一声。指尖相触的地方,比窗外的夕阳还要滚烫。
l第三篇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雪落下来,把整条巷子都裹成了白色。陆寻的手容易生冻疮,一到冬天就肿得像小馒头,连握篮球都费劲。江屿知道后,每天都会揣着一个暖手宝,在巷口等他一起上学。暖手宝是绒布的,带着江屿手心的温度,捂在手里,连带着心里都暖烘烘的。
平安夜那天,雪下得很大,两人放学后没回家,躲在画室里煮热可可。炉火噼啪作响,锅里的热可可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巧克力香味。江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陆寻:“圣诞礼物。”陆寻拆开一看,是一副羊毛手套,灰色的,上面绣着一只小小的篮球,旁边还歪歪扭扭绣着一个“屿”字。“我自己绣的,可能有点丑。”江屿的耳朵有点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陆寻戴上手套,大小刚好,暖暖的,很舒服。他看着江屿泛红的耳朵,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很好看,我很喜欢。”他说。江屿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炉火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陆寻忽然想起夏天的梧桐,秋天的晚霞,还有此刻画室里的热可可和雪落的声音。他觉得,好像不管春夏秋冬,只要身边有江屿,就什么都刚刚好。
两人靠在壁炉边,看着窗外的雪,谁都没有说话。热可可的香味漫在空气里,暖手宝的温度从手心传到心底,这个冬天,好像一点都不冷了。陆寻偷偷侧过头,看着江屿的侧脸,雪光映在他的睫毛上,像落了一层星星。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能停一辈子就好了。
第四篇
开春的时候,巷口的梧桐抽出了新芽,嫩生生的,像婴儿的指尖。陆寻和江屿的画室,也添了不少新东西。江屿买了一盆向日葵,放在窗边,每天早上,阳光照进来,向日葵就朝着太阳的方向,开得灿烂。陆寻则在画室的角落放了个篮球,偶尔会拉着江屿玩投篮,江屿总是投不准,每次都被陆寻笑话,却还是乐此不疲。
那天学校组织春游,去郊外的森林公园。陆寻和江屿分到了一组,两人背着书包,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路边的野花五颜六色的,开得热热闹闹。江屿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拍风景,拍野花,也拍走在前面的陆寻。陆寻回头看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笑得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春光。
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两人坐下来,拿出包里的零食分享。陆寻剥开一颗橘子,递给江屿一瓣。橘子的酸甜味在嘴里散开,江屿忽然说:“陆寻,我以后想当一个画家,画遍全世界的风景。”陆寻看着他眼里的光,笑着说:“那我就当你的专属背包客,帮你扛画架,陪你去全世界。”江屿的眼睛更亮了,他看着陆寻,认真地说:“不管我去哪里,都一定会带上你。”
风拂过草地,带来青草和野花的香味。远处有同学在笑闹,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两人身上。陆寻咬着橘子,看着江屿的侧脸,忽然觉得,未来好像变得清晰又明亮,就像眼前的春光,满是希望。他悄悄伸出手,握住了江屿的手,江屿愣了一下,随即反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温暖而坚定。
第五片
蝉鸣再次响起的时候,陆寻和江屿已经升上了高二。学业渐渐忙了起来,两人见面的时间变少了,但每天晚上,都会在画室里待上一会儿。哪怕只是坐着,各做各的作业,也觉得心安。陆寻的篮球训练越来越忙,江屿就会带着夜宵去球场等他,看着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然后递上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那天是陆寻的生日,江屿偷偷准备了一个惊喜。他提前在画室里挂满了彩灯,还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蛋糕上画着一个篮球和一支画笔,旁边写着“陆寻生日快乐”。陆寻推开门的时候,愣住了。彩灯一闪一闪的,映得整个画室都亮晶晶的。江屿端着蛋糕,笑着走向他:“生日快乐,陆寻。”
陆寻的眼眶有点热,他看着江屿,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江屿把蛋糕放在桌上,点燃蜡烛,说:“许个愿吧。”陆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希望能和江屿,永远在一起。他睁开眼,吹灭蜡烛,彩灯的光映在江屿的脸上,温柔得不像话。
两人分吃着蛋糕,奶油沾到了嘴角。江屿伸手,替陆寻擦掉嘴角的奶油,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唇瓣。陆寻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江屿的眼睛,在闪烁的彩灯里,轻轻吻了上去。江屿的唇瓣软软的,带着奶油的甜味。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蝉鸣和青草的香味,画室里的彩灯,好像比星星还要亮。这个夏天,因为一个吻,变得格外难忘。
第六篇
高考结束的那天,阳光很好。陆寻和江屿并肩走出考场,看着校门口拥挤的人群,忽然笑了起来。两人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巷口的梧桐树下,像无数个夏天那样,买了两根冰棍,坐在树下,慢慢啃着。
梧桐叶沙沙作响,蝉鸣依旧聒噪,好像还是那个夏天,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样子。陆寻咬着冰棍,看着江屿的侧脸,忽然开口:“我们报同一所大学吧。”江屿转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好啊,就报那个有美术系和体育系的大学。”
冰棍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带着夏天独有的味道。陆寻看着江屿,阳光洒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忽然想起,从夏天的相遇,到秋天的晚霞,冬天的暖手宝,春天的向日葵,再到此刻的蝉鸣,好像每一个瞬间,都有江屿的影子。那些一起在画室里度过的时光,一起在球场上挥洒的汗水,一起分享的冰棍和热可可,都成了青春里最珍贵的回忆。
晚风轻轻吹过,裹着蝉鸣和青草的香味,吻过少年的发梢。陆寻伸出手,握住了江屿的手。江屿的手暖暖的,和他的一样。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梧桐树下的光影,将两个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他们的未来,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一起走。(完结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