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缘

君在人间的一座破庙里，遇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破旧的布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看见他进来，怯生生地抬起头。

那眉眼，那神态，和夜一模一样。

君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颤抖着伸手，想去触碰少年的脸。

少年没有躲，只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问：“你是谁？”

君的指尖，触碰到少年的脸颊，温热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的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是……君。”

少年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君？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夜。”

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夜……

他又一次，听见了这个名字。

他看着少年，看着那张和夜一模一样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替代品。

这是夜的残魂。

是正道的人，收集了夜的残魂，用秘术将其重塑，送到了他的身边。他们想让夜的残魂，成为牵制他的枷锁。

君笑了，笑得悲凉又疯狂。

他们以为，这是慢性毒药，能一点点磨掉他的意志。

可他们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恩赐。

是失而复得的恩赐。

君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夜，跟我回家。”

少年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掌心相触的瞬间，君感觉，那颗沉寂了两百年的心，终于又开始跳动了。

④君想夜，会纵容

少年夜，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昆仑墟的师门，不记得忘川河畔的桃花酥，不记得那场毁天灭地的天灾，更不记得，自己曾为君挡下过雷劫。

他像一张白纸，干净得不像话。

君将他带回了魔宫，依旧是当年的寝殿，依旧是当年的摆设。

他对少年夜，纵容到了极致。

少年夜想吃人间的糖葫芦，君便亲自去买，哪怕会被正道的人撞见，引来一场厮杀。

少年夜想爬树摘桃花，君便站在树下，张开双臂护着他，哪怕他的衣角被树枝划破。

少年夜闹脾气，说不喜欢魔宫的阴沉，君便下令，将魔宫的所有宫殿，都种满了桃花。

魔将们看着自家至尊，对着一个少年百般纵容，都忍不住暗自咋舌。他们说，至尊是真的疯了，疯到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都能拿捏住他。

君不在乎。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夜的残魂。他知道，少年的身体里，流着他的心头血。他知道，自己再也经不起失去的痛苦。

所以，哪怕少年是别人送来的棋子，哪怕这份纵容，是慢性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那天，少年夜坐在桃花树下，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忽然问：“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君坐在他身边，伸手拂去他发间的花瓣，眼底满是温柔。“因为……你是夜。”

少年夜歪了歪头，眼底满是疑惑：“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是你的夜，对不对？”

君的心，猛地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