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遇到你

深秋的雨下得又急又密，沈砚之撑着伞站在画廊门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把，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闷响和纸张散落的哗啦声。

他回头时，正看见一个男人半蹲在积水中，手忙脚乱地去捞那些被雨水浸湿的素描本。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黑色卫衣的帽子被风吹掉，露出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

“需要帮忙吗？”沈砚之的声音穿过雨幕，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和。

男人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睛亮得惊人，像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啊……麻烦您了。”他有些局促地往后缩了缩手，似乎想自己解决，却眼睁睁看着一页画纸被风吹得更远。

沈砚之弯腰捡起那页纸，上面是用炭笔勾勒的街景，线条利落又带着种独特的韧劲，雨丝落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阴影。他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

“谢谢。”男人接过画纸，把所有东西拢进怀里，抬头冲他笑了笑，唇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我叫林野，就住在附近，刚才着急躲雨，没看路。”

“沈砚之。”他报上名字，往旁边侧了侧身，“雨太大了，先进来避避？”

林野看了眼怀里湿透的素描本，又看了看沈砚之手中的画廊钥匙，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头：“会不会太打扰？”

“无妨，我也是刚到。”

推开门的瞬间，暖黄的灯光驱散了雨雾带来的寒意。林野抱着素描本站在玄关，看着墙上挂着的抽象画，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沈砚之给她倒了杯热水，转身时，正看见对方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画纸边缘的水渍，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这些是你的画？”沈砚之随口问。

“嗯，随便画画。”林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素描本的封面。

窗外的雨还在下，室内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安静。沈砚之看着林野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下雨的午后，或许会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沈砚之将热水递过去时，目光落在了林野怀里那本湿透的素描本上。封面是深棕色的牛皮纸，边角已经磨得起了毛，显然用了很久。

“画了多久？”他靠在玄关的柜台上，语气随意。

林野捧着水杯暖手，指尖的凉意似乎透过陶瓷渗了进来。“从高中开始吧，”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的本子，“有时候出门会带着，看到什么就画几笔。”

沈砚之点点头，视线扫过墙上的画。这家画廊是他朋友的，对方出国定居，便托他帮忙照看。平时这里人不多，大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书。

“这里的画……”林野犹豫着开口，目光在一幅色彩浓烈的抽象画上游移，“很特别。”

“朋友画的，”沈砚之笑了笑，“他总说画画不需要让人看懂，自己舒服就行。”

林野闻言笑了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我觉得也是，”他说，“有时候画得投入，根本没想过别人会不会喜欢。”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背景音。沈砚之引着林野往里走，木地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林野的目光被墙上的画吸引，脚步放慢了些，偶尔会在某幅画前驻足片刻，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欣赏。

“你好像很懂画？”沈砚之问。

“不算懂，”林野摇摇头，指着一幅描绘老街巷的油画，“只是觉得这幅画里的光很温柔，像小时候外婆家的午后。”

沈砚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幅画的色调确实偏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青石板路上，有种时光沉淀的宁静。他以前没太注意过这幅画，经林野一说，倒真品出些不一样的味道来。

“你刚才在外面，是想进来避雨？”沈砚之忽然想起什么。

“嗯，”林野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往前面的便利店跑，看到这里开着门，就……”

“没关系，”沈砚之打断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潮湿的空气涌了进来，夹杂着泥土的气息，“雨快停了，不介意的话，坐会儿再走？”

林野看了看窗外，天边已经透出点微光。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素描本，纸页间的水迹慢慢晕开，有些线条已经模糊了。“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沈砚之指了指沙发，“我正好缺个人说话。”

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沙发上坐下了。他把素描本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双手捧着水杯，指尖轻轻敲着杯壁。沈砚之去泡了壶茶，回来时看到林野正低头看着素描本，眉头微蹙，似乎在心疼那些被雨水弄坏的画。

“湿了的画，晾干或许还能补救。”沈砚之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林野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真的吗？”

“试试吧，”沈砚之递给他几张干净的吸水纸，“轻轻压在上面，别用力擦，等水分吸干再说。”

林野连忙照做，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沈砚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下午的时光变得很慢。窗外的雨彻底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好了，”林野把压好的素描本放在茶几上，松了口气，“谢谢你，沈先生。”

“叫我沈砚之就好。”

“那你也叫我林野吧。”

林野起身告辞时，天色已经放晴。他拿起素描本，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是在记住什么。“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他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这家画廊……平时都开着吗？”

“嗯，下午一般都在。”沈砚之站在门内，看着他被阳光照亮的侧脸。

“那我以后……可以来看看吗？”林野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沈砚之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随时欢迎。”

林野笑了，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又明朗。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阳光里，牛仔外套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摆动。

沈砚之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还残留着刚才递水杯时碰到的微凉触感。他低头看了看茶几上那本压着吸水纸的素描本，忽然觉得，以后照看画廊的日子，或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冷清了。在遇到林野之前他的职业生涯一直是冷淡的孤独的遇到他之后仿佛开始变得有趣了起来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