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驶进洛乌村时，雾气正浓，湿得能拧出水来。漫过青瓦黄墙的彝族民居，把整个村子裹成一幅晕染的水墨。

村外漫山的荞麦花刚谢，细碎的白花瓣沾在石板路上，踩上去软乎乎的。

穆祉丞走下车时，发梢沾了细碎的雾珠，鼻尖萦绕着苦荞秆的清冽气息。二十四岁的他，是唱跳兼备的顶流爱豆，爽朗的笑容一绽开，就驱散了山间几分清冷，对着迎上来的村长扬声问好：

穆祉丞“村长好！麻烦你们啦！”

村长身后，站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这是王橹杰，咱们村汉彝双语最溜的孩子。”村长拍了拍少年的肩，“木雕织布都是好手，村委会推选他当翻译官，接下来一个月陪着你们体验彝族文化。”

少年穿一件黑色彝族短衫，袖口绣着暗红羊角纹——那是彝族崇火敬山的图腾，针脚细密得能看出功底。

他垂着眼，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线锋利，整张脸透着种高级又阴郁的质感。

十八岁那年，他从城里辍学回村，避开了校园的阴霾，跟着爷爷学木雕、织土布，三年来，指尖的薄茧和织机的嗡鸣，是他最安心的陪伴。

洛乌村是“中国彝族火把节之乡”的核心村落，火塘边的故事、针线里的图腾，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对娱乐圈向来不关注，却牢牢记得一个名字——穆祉丞。

那个翻唱《淡季动物园》的歌手，是他最难熬的日子里，唯一的光。

穆祉丞“你好，我是穆祉丞。”

穆祉丞率先伸手，掌心温热，脸上还带着刚才在车里的笑意。

少年的手碰了碰就飞快收回，插进裤兜，指尖攥得发白。

王橹杰“嗯。”

他只应了一个字，目光在穆祉丞脸上极快地扫过，又立刻移开，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尖。

那一眼太过仓促，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灼热，落在穆祉丞眼里，却成了淡淡的蔑视。

他愣了愣，心里莫名掠过一丝失落。

真人比音频里的想象，更遥远。

“这帅哥看着好高冷啊。”李羽绮凑到穆祉丞身边，压低声音嘀咕，还偷偷抬手指了指少年的方向。

姜婉儿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李羽绮的胳膊：“山里孩子大多慢热，彝族同胞重情义，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这光影绝了，天然的氛围感。”沈辽举着相机对准眼前的彝族少年，他往前凑了半步，笑着问，“橹杰，能看镜头笑一个吗？保证把你拍得超帅！”

王橹杰没应声，默默转身带路。石板路湿滑，路边长着青苔，他走得稳稳当当，偶尔借着转头看路的间隙，用余光飞快瞥一眼身后的穆祉丞。

那目光像揣在怀里的火种，既怕被发现，又忍不住想要靠近，落在穆祉丞的背影上，烫得他自己心口发紧。

王橹杰“小心。”

他声音低沉，没回头，却精准地提醒了一句，

王橹杰“前面有坎，跟着我的脚印走。”

穆祉丞站稳身子，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这人看似冷漠，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细心，可那偶尔掠过的眼神，又带着说不清的疏离。

当晚，五人围坐在火塘边。松木噼啪作响，架在火边的坨坨肉慢慢浸出油脂，是本地高山乌金猪的五花肉，切成拳头大的块儿，只撒了少许盐巴和花椒，肉香纯粹浓烈。

旁边埋在炭火里的乌洋芋烤得裂了纹，混着苦荞粑粑的清香，把小屋填得满当当的。

姜婉儿摩挲着身边的土布，忽然开口问起纹样寓意，王橹杰才打开话匣子：

王橹杰“羊角纹是护佑，火塘纹是兴旺，马缨花象征繁衍，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念想。”

他条理清晰，眼神专注，和白天的沉默判若两人。

穆祉丞看着他说话时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刚才带路时，少年指尖攥得发白的模样。他好像总是这样，把情绪藏得极深，连目光都带着克制的挣扎。

“玩游戏吧！”李羽绮放下手里的苦荞粑粑，眼睛一亮，“输了表演节目，曲目听实时弹幕投票，选最高的唱！”

节目组立刻同步开启投票通道，弹幕刷新得飞快。游戏过半，穆祉丞不幸输了。

导播查看后台数据，笑着宣布：“票数最高的是——《淡季动物园》！”

穆祉丞愣了愣，随即爽朗地笑：

穆祉丞“行啊，不过很久没唱了，不好听别笑话我呦。”

他清了清嗓子，温柔的歌声响起。

王橹杰握着木勺的手猛地一顿，汤汁溅在指尖都没察觉。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却控制不住地用余光往穆祉丞那边瞟。

歌声像羽毛，轻轻拂过他尘封已久的心湖，而唱歌的人，就坐在那儿，眉眼温柔得不像话。

他怕被人发现这份隐秘的心动，只能用力攥紧木勺，指节泛白，连耳根都悄悄红了。

昏黄的火光映在穆祉丞脸上，他唱到动情处，不自觉地抬眼，刚好对上王橹杰飞快收回的目光。

那一眼依旧仓促，却带着几分慌乱，不像之前的蔑视，倒像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

穆祉丞心里咯噔一下，歌声微微一顿。

接下来是“背靠背夹气球”游戏环节，穆祉丞往王橹杰背上靠过去，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瞬间僵硬。

少年的后背宽阔而结实，带着淡淡的木屑香，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

穆祉丞“放松点，不用紧张。”

穆祉丞笑着调整气球，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腰。

王橹杰像被烫到，身体一颤，气球差点掉在地上。他脸涨得通红，呼吸都乱了，只能僵硬地往前走，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连余光都不敢再往旁边瞟。

可心里的念头却像野草疯长，穆祉丞的体温、气息，都让他心慌意乱。

穆祉丞“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穆祉丞调侃。

王橹杰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回头抱他，怕心思被看穿，更怕这份藏了三年的悸动，会给对方带来负担。

这份喜欢太酸涩，像没成熟的野果，只能悄悄揣在心里，连多看一眼都要鼓足勇气。

深夜，节目组给王橹杰开通了微博。他坐在窗边，借着手机光登录，粉丝数已经破万。

窗外的山风带着苦荞的香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是山村独有的静谧。

无意间刷到一条cp向的视频，标题是“王橹杰×穆祉丞初遇名场面”。视频里，他偷偷看穆祉丞的镜头被放慢，配上了心动的BGM。

他心跳漏了一拍，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了赞。等反应过来，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王橹杰赶紧退出微博，把手机扔在一边，胸口剧烈起伏。他对着窗外的山神默念，回应他的，只有风声、火塘的噼啪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我的心借了你的光，是明是暗？”

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份始于歌声的救赎，终于在现实里有了具象，像凉山的野草，一旦生根，就再也无法抑制。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