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西郊暗涌

燕城西郊，荒山如巨兽匍匐于夜色之中。

裴溯与林深驱车穿行在废弃的盘山公路上，车灯划破浓雾，照出前方坍塌的路基与锈蚀的警示牌。导航早已失灵，他们靠着裴烬留下的加密坐标前行——那串数字，藏在摩斯密码的第三层嵌套中，指向一座早已从城市规划图上抹去的地下设施。

“这里原本是‘恒温生物’的前身——‘北境研究院’。”林深翻阅着平板上的旧档案，声音低沉，“上世纪九十年代，这里进行过一批‘低温生命维持’实验，后因伦理争议被查封。”

裴溯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他望着窗外荒芜的山体，忽然道：“母亲曾说过，她最怕冷。可她却选择了这里，做她最后的‘实验室’。”

车在一处塌陷的隧道前停下。隧道口被碎石封死，但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弱的蓝光——那是低温凝胶系统运行时特有的冷光。

“有人在重启系统。”林深蹲下身，采集地面的冰晶样本，“倒计时还在继续，而且……正在加速。”

他抬头看向裴溯，眼神凝重：“原本是72小时，但现在，监控信号显示，倒计时已跳至48小时。有人在远程操控，逼我们快点做出选择。”

裴溯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属钥匙——那是他母亲生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一把刻着“第七号舱”字样的老式机械钥匙。

“走吧。”他低声道，“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孩子。”

地下三层，B区走廊。

他们穿过坍塌的通道，进入主控室。墙壁上布满冰霜，中央的控制台上，七台冷冻舱的监控界面赫然在列。前六台显示“休眠中”，唯有第七号舱，心跳曲线微弱却持续跳动。

“她还活着。”裴溯的声音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深迅速接入便携设备，试图读取系统日志。就在这时，主控屏突然闪烁，一行血红色的文字浮现：

紧接着，一段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他穿着白大褂，胸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徽章上，是一团燃烧的灰烬，环绕着冰晶。

“我是‘灰烬计划’的创始人，也是你的祖父，裴明远。”老人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你父亲不是第一个实验者，我是。我冻结了你的母亲，因为她发现了真相——‘灰烬计划’从来不是为了延长生命，而是为了筛选出能承载‘共情病毒’的完美宿主。”

裴溯瞳孔骤缩。

“共情病毒？”林深皱眉，“那是什么？”

老人继续道：“人类的情感，是一种可被编码、复制、传播的神经信号。我们称之为‘共情病毒’。它能让人感同身受，也能让人彻底失控。而你的母亲，是第一个成功承载者。她太强了……强到足以影响整个城市的情绪网络。”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镜头：“而你，裴溯，是她情感的‘锚点’。只有你，能激活她体内的病毒。倒计时结束后，第七号舱将自动解冻——但若没有你的情感回应，她将瞬间脑死亡。”

视频结束，倒计时跳至47小时59分。

裴溯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要销毁哥哥裴烬，为何母亲要藏身地下，为何裴烬会执念于“冻结完美之物”——他们都在逃避同一个真相：情感，是一种可以被 weaponized 的病毒。

而他，是唯一能引爆它的人。

与此同时，实验室深处。

一道隐蔽的金属门缓缓开启。两名身穿黑袍的人影走出，胸前同样别着灰烬徽章。

“他来了。”其中一人低语，“裴溯的情感波动已达到临界值。”

“计划推进顺利。”另一人冷笑，“只要他激活母亲，‘共情网络’就会自动连接燕城所有植入芯片的个体——到那时，我们就能控制整座城市的情绪。”

“而林深……”第一人盯着监控画面中林深的身影，“他太理性，太冷静。他是‘病毒’的天然抗体。必须清除。”

“不急。”第二人缓缓道，“他越是理性，越会为了救裴溯而做出错误选择。情感，从来不是逻辑的对手。”

他们转身走入暗道，留下一串低语，在冰冷的走廊中回荡：

主控室。

林深突然发现，第七号舱的解冻程序无法被外部中断，但舱体外部的温度传感器显示，内部温度正在异常升高——不是解冻，而是过热。

“不对劲。”他迅速调出电路图，“有人在篡改温控系统！如果温度继续上升，舱体可能爆炸，释放出母亲体内的神经信号——那不是解冻，是引爆！”

裴溯猛地抬头：“他们不想让她醒来。他们只想利用她的死亡，触发病毒扩散。”

林深迅速接入自己的设备，试图重建防火墙。但系统被多重加密，破解需要时间。

“裴溯，”他忽然开口，声音沉稳，“你必须做选择。”

“什么选择？”

“要么，你现在就切断电源，强行终止解冻，但她会永远沉睡，甚至可能脑死亡。”

“要么，你相信我，让我继续破解。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向她表达情感。”

裴溯一怔。

“你说过，她是我的‘情感锚点’。”林深看着他，眼神坚定，“那你就让她感受到你。让她知道，你来了，你没放弃她。这可能是延缓系统崩溃的唯一方式。”

裴溯沉默片刻，缓缓走到第七号舱前。

他将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轻声说：

“妈……我来了。”

舱内，那颗微弱跳动的心脏，忽然微微加速。

倒计时，暂停了一秒。

随即，继续跳动。

但就在那一秒，林深的设备捕捉到一丝异常信号——一道隐藏在系统底层的脉冲，正试图绕过防火墙，直连燕城市政网络。

“他们要远程引爆！”林深低喝，“快，裴溯，继续说话！让她感受到你！”

裴溯闭上眼，声音轻得像雪落：

“我记得你教我的第一首诗……你说，光会从裂痕中出来。我一直不信。直到遇见你……直到遇见林深。他让我知道，温度不是缺陷，是救赎。”

舱内心跳曲线再次波动，倒计时再次短暂停滞。

林深趁机输入最后一段代码——

防火墙重建成功。

远程连接切断。

倒计时锁定：47小时03分。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裴溯。

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意。

“他们想用情感做武器。”林深低声道，“但我们，要用它做盾牌。”

“而你，”他握住裴溯的手，“不是病毒的载体。你是光的起点。”

尾声：

地下实验室深处，那道暗门再次开启。

黑袍人望着监控屏上裴溯与林深的背影，缓缓摘下徽章，露出胸口的编号：

他轻笑一声，低语：

“哥哥，我回来了。”

风雪再起。

西郊的地下，暗涌未平。

而真正的“灰烬计划”，才刚刚开始。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