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璟站在城市最高的观景台上,指尖划过虚拟光屏上最后一行代码,身后的巨型能量核心发出嗡鸣,淡蓝色的光芒顺着城市脉络蔓延至天际。当最后一块区域的“脂肪抑制因子”完成覆盖时,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就像这个刚刚被他重塑的世界,所有与“脂肪”相关的痕迹都被彻底抹除。
街道上的人们行走时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轻盈,皮肤紧贴着骨骼,连微笑时脸颊都不会有多余的弧度。冷璟设计的抑制因子会精准分解人体摄入的脂肪,同时阻止脂肪细胞生成,他曾以为这是解决人类肥胖、心血管疾病的终极方案。可当他走在人群中,听着孩子们因缺乏脂肪保护而轻易磕破的膝盖发出的哭声,看着老人因皮下脂肪流失而迅速衰老的面容,心底第一次泛起一丝不确定。
直到他在城郊的废弃天文台遇到月虹。那时冷璟正躲在布满灰尘的穹顶下,试图修改抑制因子的参数,却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是一块被遗忘的巧克力,在月虹的指尖融化成棕色的浆液,滴落在地面上,竟没有被空气中的抑制因子分解。
“你就是那个把世界变得干巴巴的人?”月虹的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她穿着一件复古的蓬蓬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的月亮纹样,与这个世界的单薄格格不入。冷璟警惕地起身,却看见月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尝尝?这是我在旧世界的储物罐里找到的,没被你的因子污染。”
奶糖在口中化开的瞬间,冷璟愣住了。那种带着奶香的醇厚甜味,伴随着脂肪带来的丝滑触感,是他设计程序时从未考虑过的“体验”。他一直以为脂肪只是人体的“负担”,却忘了它也是味觉的载体,是皮肤下的保护层,是寒冬里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小太阳”。
“我爷爷以前是甜品师,”月虹坐在天文台的台阶上,晃着两条腿,“他说脂肪是食物的灵魂,没有脂肪,蛋糕就不会松软,冰淇淋就会变成冰碴子,连妈妈抱孩子时的温度都会变低。”她指着穹顶外的天空,那里因为抑制因子的影响,连云朵都变得稀薄透明,“你看,连天空都失去了‘厚度’,这样的世界,真的是人们想要的吗?”
冷璟沉默着,他想起自己研发程序的初衷——小时候看着因肥胖而无法行走的母亲躺在病床上,他发誓要让所有人都摆脱这种痛苦。可他却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剥夺了人们选择的权利。月虹突然拉起他的手,跑到天文台的观测镜前,调整镜片后,冷璟看见月球表面的环形山清晰地映在视野里,“我能感知到脂肪的存在,”月虹的声音变得认真,“旧世界里,每一个有温度的角落都藏着脂肪的痕迹——妈妈织的毛衣里的羊毛脂,爸爸皮鞋上的保养油,甚至连树叶表面的蜡质层,都是脂肪的一种。你把它们都赶走了,世界才会这么冷。”
那天晚上,月虹带着冷璟走遍了城市的角落:在面包店的废墟里,她找到一块没被分解的黄油,演示如何用它煎出金黄的鸡蛋;在儿童乐园的沙坑里,她收集起孩子们掉落的头发,告诉冷璟头发里的油脂能保护发丝不被折断;在养老院的窗外,她指着老人们紧握的双手,说皮下脂肪能让掌心的温度传递得更久。
冷璟终于明白,他所厌恶的“脂肪”,从来不是单一的“负担”,而是构成世界温度与质感的重要部分。他回到实验室,删除了抑制因子的强制覆盖程序,转而设计出可调节的“脂肪平衡系统”——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脂肪摄入的量,既不会因过量而生病,也不会因缺失而失去生活的“滋味”。
当第一块带着蓬松奶油的蛋糕重新出现在甜品店的橱窗里,当孩子们奔跑时膝盖上有了脂肪的保护不再轻易受伤,当月虹穿着她的蓬蓬裙,在重新变得厚实的云朵下吃着冰淇淋时,冷璟站在人群中,第一次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他看着月虹向他挥手,手里举着一块刚烤好的曲奇,阳光落在曲奇表面的黄油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泽——原来真正的“完美”,从来不是消除所有“不完美”,而是让每一种存在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就像他和月虹的相遇,让一个只懂代码的“理性者”,终于学会了看见世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