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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的雨总带着湿冷的土腥味,缠绵了三日仍未停歇。苏织蹲在山脚下的溪涧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水面,倒映出的身影裹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下摆沾满了深青色的山泥——那是她昨夜在古矿附近追踪地枭踪迹时蹭上的,洗了三遍仍留着淡淡的印记,像织家世代背负的宿命,擦不去,也甩不掉
发间的铜簪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簪身刻着细密的云纹,顶端镶嵌着一粒米粒大小的墨玉,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莹光。这不是普通的饰物,是织家的“量魂尺”,能感知地枭的凶煞之气,墨玉越亮,便意味着离那东西越近。苏织抬手摸了摸铜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想起阿娘临终前的话
阿娘织家是南山的影子,三脉猎人在前搏杀,我们在后缚魂,用血气养绳,用性命换太平,活不过三十,是天定的规矩
她今年二十三岁,还有七年可活
溪涧上游传来脚步声,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带着略显滞涩的节奏。苏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瘸爹,那轻微的跛足声,是三年前与林喜柔那场大战留下的烙印。那年她刚满二十,躲在山洞里看着瘸爹被对方的爪风扫中左腿,骨头碎裂的声响隔着风雨都清晰可闻,而林喜柔身边的熊黑和冯蜜,像两尊凶神恶煞的石像,冷眼旁观这场厮杀
瘸爹蹲这儿做什么?雨要下大了
瘸爹的声音带着沙哑,他拄着一根裹着铁箍的木杖,左腿裤管空荡荡的,只用粗布简单缠绕。他走到苏织身边,目光落在溪涧水底的碎石上
瘸爹昨夜那只地枭,凶煞值多少?
苏织抬手将铜簪凑到眼前,墨玉的莹光比昨夜弱了些,但仍未熄灭
苏织八成。比上次在黑松林遇到的那只凶,量魂尺没断,说明它的再生骨还没完全长成
织家世代相传的缚日绳,需以族人精血喂养,方能捆住地枭的再生骨、锁住其魂魄。可这绳子越强力,对织家人的反噬便越重,短寿的诅咒如同附骨之疽,从先祖那辈延续至今。苏织的阿娘就是在二十九岁那年,为了锁住一只千年地枭,耗尽血气而亡,临终时手里还攥着半截染血的缚日绳
瘸爹八成凶煞,已够棘手
瘸爹叹了口气,木杖戳在泥地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坑
瘸爹聂九罗的疯刀虽利,却斩不断再生骨,余容的鬼鞭能抽魂,却困不住穷凶极恶之辈,山强和华嫂子的哨鞭能召猎犬,可对付这种快成形的地枭,怕是力不从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织身上,带着几分复杂
瘸爹织家的绳,该出鞘了
苏织没说话,只是将布衫下摆的泥渍捻了捻。她知道瘸爹说的是实话,南山猎人三脉各有绝技,却唯独少了能彻底锁住地枭魂魄的手段,而这,正是织家存在的意义。可每次动用缚日绳,她都能感觉到血气在飞速流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一点点被抽走,提醒着她所剩无几的寿命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响,穿透力极强,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苏织心中一动,那是山强的哨鞭声,短而急,是遇敌的信号。她立刻站起身,铜簪上的墨玉瞬间亮了几分,比刚才又盛了些许
瘸爹是西边的古矿方向
瘸爹脸色一沉
瘸爹怕是那只地枭提前醒了
两人循着哨声快步上山,山路泥泞湿滑,瘸爹的木杖拄得又急又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苏织想扶他,却被他摆手拒绝
瘸爹我没事,你快些,别让他们吃亏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方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篝火,雨水打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腾起大片白雾。篝火旁,聂九罗一袭红衣,手里的长刀泛着冷光,刀身沾着暗红色的血渍,正是“疯刀”的标志性装扮。她对面站着余容,一身黑衣,腰间的鬼鞭蜿蜒如蛇,鞭梢沾着几缕黑色的羽毛——那是地枭的羽毛
山强和华嫂子并肩而立,两人手里都握着哨鞭,身边卧着几只体型壮硕的猎犬,正对着不远处的古矿洞口低声咆哮。洞口漆黑一片,像是一张巨兽的嘴,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嘶吼声,带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山强苏织来了
山强最先看到她,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松快
山强这只地枭邪门得很,打退三次又爬起来,骨头跟长了脚似的,越打越硬
华嫂子补充道
华嫂子我们追着它到这儿,发现洞口有白瞳鬼的痕迹,像是刚打斗过,地上还有几根泛白的爪印
苏织心中一凛,白瞳鬼与地枭素来水火不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冲着这只地枭来的?还是说,背后有更复杂的牵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铜簪,墨玉的光芒已经亮得刺眼,说明洞内的地枭凶煞值已近九成,再生骨怕是即将完全成形
就在这时,古矿洞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啼鸣,一只巨大的黑影猛地冲了出来。那地枭通体漆黑,翼展足有丈余,爪子锋利如刀,眼窝深陷,泛着猩红的光。它刚一现身,便朝着离它最近的聂九罗扑去,速度快得惊人
聂九罗找死!
聂九罗冷哼一声,身形一晃,红衣翻飞,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了出去,正中地枭的翅膀。可刀刃划过的地方,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转瞬便开始愈合,那再生的速度,比寻常地枭快了数倍
余蓉是林喜柔搞的鬼!
余容的声音带着怒意,鬼鞭甩出,缠住地枭的脖颈
余蓉它的再生骨被人动了手脚,比正常的要坚硬数倍,愈合速度也快得离谱
苏织心头一沉,林喜柔。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所有南山猎人的心里。三年前她带着熊黑和冯蜜突袭猎人营地,打伤瘸爹,抢走了半具地枭的骸骨,之后便销声匿迹,没想到今日竟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
地枭挣脱了鬼鞭的束缚,再次扑了过来,这次的目标竟是苏织。它似乎察觉到了缚日绳的威胁,想要先除掉这个隐患。苏织不退反进,右手一翻,腕间出现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绳,正是用她自身血气喂养的缚日绳。绳子在雨中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苏织量魂尺,定凶煞!
苏织低喝一声,发间的铜簪猛地射出一道微光,落在地枭的额头上。地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形顿了顿,显然是凶煞之气被暂时压制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那人穿着黑色劲装,身形挺拔,手里牵着一条通体黝黑的猎犬,正是狗家的刑深。他没说话,只是朝苏织递了个眼神,随即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身边的猎犬立刻扑了上去,死死咬住地枭的腿
刑深的猎犬是南山独有的品种,专克地枭的煞气,被咬中之处,地枭的再生能力瞬间受阻,伤口处的愈合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聂九罗趁机挥刀,再次劈向地枭的翅膀,这次终于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余蓉苏织,动手
余容大喊一声,鬼鞭再次缠住地枭的脖颈,用力向后拉扯
苏织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血气的流动。缚日绳需要以精血为引,她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可耳边传来的猎人们的嘶吼声、猎犬的狂吠声,还有瘸爹担忧的目光,都让她无法退缩。织家是南山的影子,纵然命短,也要在有限的岁月里,护住这片山,护住这些人
她猛地睁开眼,手腕用力,缚日绳如一道红色的闪电,朝着地枭的脖颈缠去。绳子接触到地枭身体的瞬间,立刻收紧,红光暴涨,地枭发出一声凄厉的啼鸣,浑身剧烈挣扎起来,可缚日绳如同生了根一般,死死锁住它的再生骨,一点点渗透进它的魂魄深处
铜簪上的墨玉光芒渐渐黯淡,最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苏织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体内的血气耗损过半,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刑深及时扶住了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眉头微蹙
刑深别勉强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量。苏织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像深夜的南山,让人看不透,却又莫名觉得安心。她摇了摇头,轻声道
苏织没事,锁住了
地枭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倒在地上,身体渐渐化为黑烟,只留下一截泛着黑色光泽的骨头,正是它的再生骨。聂九罗走上前,用刀将那截骨头挑起来,冷声道
聂九罗这骨头被人淬炼过,上面有林喜柔的气息,还有……白瞳鬼的煞气
众人都是一惊,林喜柔和白瞳鬼,这两个本该是死敌的存在,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只地枭身上
苏织扶着刑深的手臂站稳,目光看向古矿洞口,那里的黑暗似乎比刚才更浓了。她知道,这只地枭的伏诛,只是一个开始。林喜柔的野心、白瞳鬼的异动、还有织家短寿的诅咒,像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悄然笼罩了整个南山
雨还在下,青壤的泥渍再次沾染上苏织的布衫下摆,发间的铜簪静静躺着,等待着下一次的亮起。她还有七年寿命,或许更短,但只要缚日绳还在,织家的影子,就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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