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杯鹤顶红，妹妹替陛下敬你。”
阴冷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沈清辞猛地睁开眼，喉间灼烧般的剧痛还未散去，眼前便映出柳玉瑶那张娇柔却恶毒的脸——她的庶妹，踩着她沈家满门的尸骨，登了后位，享了荣华。
殿外风雪漫天，一如沈家被抄斩那日的酷寒。父亲被斩于闹市，母亲自缢于佛堂，兄长战死沙场却被污蔑通敌，而她，沈府嫡长女，曾是大靖最受宠的昭阳郡主，最终却被废去封号，打入冷宫，落得个毒酒穿肠的下场。
“为什么……”沈清辞的声音嘶哑破碎，鲜血从唇角溢出，染红了素白的囚衣。
柳玉瑶轻抚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那是当年陛下赐给沈清辞的及笄礼，如今却戴在她头上，刺眼得很。“为什么？”她轻笑出声，眼底满是嫉妒与得意，“就因为你生来嫡女，占尽一切风光，就因为陛下眼里，从来都只有你沈清辞！沈家功高震主，你又不识好歹，不除了你，我如何坐稳后位，如何报我娘当年被你娘苛待之仇？”
功高震主？不识好歹？
沈清辞惨笑，她想起自己当年痴心错付，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少年天子萧玦，为他筹谋夺嫡，为他稳固朝局，为他打压外戚，到头来，却成了他削藩除权的棋子，成了柳玉瑶复仇的垫脚石。
“萧玦……他也恨我吗？”
“恨？”柳玉瑶俯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陛下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对你的好，对你的宠，不过是为了拉拢沈家兵权。如今沈家倒了，你这枚棋子，自然该弃了。哦对了，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儿，昨日已经被我灌了堕胎药，黄泉路上，你们母子也好作伴。”
“我的孩儿……”
这句话，成了压垮沈清辞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目眦欲裂，想要扑上去撕碎柳玉瑶的脸，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柳玉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怜悯与嘲讽。
“姐姐，安心去吧，你的爵位，你的后位，你的一切，我都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毒性彻底发作，剧痛席卷全身，沈清辞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殿外漫天飞雪，以及柳玉瑶转身时，那抹胜利者的背影。
若有来生，她沈清辞，定要让柳玉瑶、萧玦，还有所有背叛沈家、伤害她亲人的人，血债血偿！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急切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沈清辞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草香，身下是柔软的锦被，触手所及，皆是精致的雕花家具——这不是冷宫，这是她在沈府的闺房，汀兰水榭。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都昏睡大半天了，可吓死奴婢了！”贴身丫鬟挽月见她醒来，喜极而泣，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身，“大夫说您是昨夜在园子里赏雪，受了寒，才发了高热，还好您吉人天相，没什么大碍。”
赏雪？受寒？
沈清辞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纤细、毫无伤痕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底满是震惊与茫然。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了冷宫里，死在了柳玉瑶的毒酒下，死在了萧玦的冷漠里。
“挽月，”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今日是……几月几日？”
挽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答道：“小姐，您睡糊涂啦？今日是腊月初八，再过七日，就是您的及笄大典了，夫人还说，要请京中最有名的梳头嬷嬷来给您梳头呢。”
腊月初八，及笄大典前七日……
沈清辞浑身一震，眼底的茫然渐渐被狂喜取代，随即又被刺骨的寒意笼罩。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她十五岁这年，回到了她还未及笄，回到了沈家还安然无恙，回到了她还没有认识萧玦，回到了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柳玉瑶还只是沈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妹，萧玦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七皇子，沈家依旧是大靖手握重兵的镇国将军府，父亲健在，母亲安康，兄长还在军中效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挽月见她神色变幻不定，不由得有些担心，伸手想要摸她的额头。
沈清辞抬手拦住她，眼底的情绪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冰冷与决绝。“我没事，”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一个关于背叛、关于杀戮、关于家破人亡的噩梦。
但现在，噩梦醒了。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痴心错付的沈清辞。她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她要护住沈家上下，要揭穿柳玉瑶的伪善面具，要远离萧玦那个薄情寡义的帝王，要让所有亏欠她、伤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对了，”沈清辞忽然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昨夜我在园子里赏雪，是谁陪我去的？又是谁，让我在雪地里待了那么久？”
她记得，前世她之所以会在赏雪时受寒，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柳玉瑶故意引她去了偏僻的梅园，又偷偷拿走了她的暖炉，还让人故意拖延，才让她受了寒，错过了第二日的宫宴——那一场宫宴，是她原本可以结识忠良、避开萧玦的关键。
挽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犹豫地说道：“昨夜……是二小姐陪您去的梅园，暖炉……暖炉是二小姐说帮您拿着，后来就不见了，二小姐还说，是不小心弄丢了，让您别怪她……”
果然是柳玉瑶。
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没有丝毫温度。柳玉瑶，前世你欠我的，欠沈家的，从今日起，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知道了，”沈清辞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你去备水，我要梳洗更衣。另外，去告诉厨房，炖一碗姜汤来，再把我放在妆台最下层的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
那个紫檀木盒子里，放着母亲给她的一枚玉佩，还有一本父亲偷偷教她的兵法谋略，前世她一直不以为然，直到沈家被抄，才明白那是父亲留给她的退路。这一世，这本兵法谋略，将会是她复仇路上，最锋利的武器。
挽月虽然觉得今日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沈清辞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萧玦，柳玉瑶，你们等着。
这一世，锦帐春深不再是痴梦，而是你们的炼狱。我沈清辞，定要逆天改命，护我家人，报我血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