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位前辈

猎魂森林外的空地上，玉小刚背着手站在那里，洗得发白的长衫在风里微微晃动。寒梦跟着唐三走过去时，脚步莫名顿了顿——眼前这人的轮廓，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本泛黄的卷宗里见过，又像是在供奉殿的闲谈中听过只言片语。

“老师，这是寒梦，还有小舞。”唐三介绍道。

玉小刚的目光落在寒梦脸上时，忽然定住了。他眉头微蹙，眼神里闪过震惊与探究，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象。那双眼，那眉骨的弧度，甚至连唇线的形状，都像极了记忆中那位只在传说里见过的斗罗——碎寒斗罗千碎寒。

可怎么会呢？

玉小刚暗自摇头。碎寒斗罗乃是武魂殿大供奉之女，封号斗罗级别的强者，据说早已在战乱中陨落，眼前这孩子不过六岁，武魂是稀有的寒冰梦影蝶，与碎寒斗罗的六翼天使相去甚远。

“大师。”寒梦察觉到他的注视，礼貌地颔首，蓝眸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她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有种沉静的气度，不像寻常魂师那般浮躁，倒像是……专精理论的学者。

“好孩子。”玉小刚回过神，压下心头的疑虑，目光转向唐三，“准备好了？”

“嗯。”

一行人往森林里走时，玉小刚偶尔会看向寒梦，见她虽年纪小，却总能在唐三探查魂兽时，不动声色地用寒冰魂力扫过周围，避开那些潜在的危险，动作间带着种不属于孩童的沉稳。

这股沉稳，也像。

他终究没忍住，状似随意地问：“寒梦，你的武魂是先天觉醒的？”

寒梦脚步微顿，侧头看他：“是武魂觉醒时出现的。”

“寒冰梦影蝶……倒是稀有。”玉小刚沉吟道，“老夫曾听闻，极北之地有此魂兽，十万年修为方能化形，只是性情孤僻，极少与人接触。”

寒梦的心轻轻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师知道的真多，我也不太清楚。”

她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的复杂。玉小刚……这个名字她想起来了。似乎是多年前，武魂殿内部曾提及过的人物，。没想到唐三的老师，竟是他。

走到一处溪流边，唐三正专注地观察水里的魂兽倒影，寒梦站在他身侧，忽然听到玉小刚在身后轻声叹息：“像，真像啊……”

她回头，撞进他带着怅然的目光里。

“像谁？”

玉小刚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只是望着远处的密林，声音低沉：“一位前辈。”

溪流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得寒梦的白发轻轻贴在颊边。她望着玉小刚，蓝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碎寒斗罗？”

“嗯。”玉小刚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声音里带着惋惜，“那是位真正的天才。出身武魂殿，却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成了封号斗罗，”

唐三和小舞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他们虽年幼，却也知道封号斗罗意味着什么——那是魂师界的巅峰。

“她的武魂很特别，”玉小刚顿了顿，指尖在地上划出六翼的形状，“本是六翼天使，却发生了极致变异，成了冰属性。传闻她挥翅时，方圆百里会凝起冰原，连阳光都能冻结。”

寒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六翼天使……极致之冰……这些词语像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记忆深处。她想起供奉殿的金顶，想起千道流看向她时复杂的眼神，想起自己第一次凝聚冰翼时，整个武魂城都飘起了碎雪。

“那她……很厉害吧？”小舞眨巴着眼睛，满脸向往。

“何止是厉害。”玉小刚苦笑一声，“论天赋，同龄人难有敌手。论风姿……见过她的人都说，像极北之地最皎洁的冰雕，美得不近人情”

他抬眼看向寒梦，目光复杂：“可惜了”

寒梦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的过往被当作传奇讲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来在别人眼里，千碎寒是这样的吗？天才、强大、风姿绰约……可谁又知道，那身冰翼之下，藏着多少身不由己的挣扎？

“她……是个好人吗？”寒梦忽然问，声音很轻。

玉小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好说。不过但单论魂师的操守，她从未滥杀无辜，甚至在某次兽潮中，还救过一个城的人。”

寒梦的睫毛颤了颤。她想起那次极北兽潮，她为了护住逃难的平民，硬生生耗损了三年魂力。那时青鸾还骂她傻，说武魂殿不需要对平民施恩。

原来，这些事，还有人记得。

“好了，不说这些了。”玉小刚站起身，拍了拍唐三的肩膀，“前面有只曼陀罗蛇，年限合适，去看看。”

唐三应声上前，小舞蹦蹦跳跳地跟过去，嘴里还在念叨着“碎寒斗罗好厉害”。寒梦落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寒冰梦影蝶的凉意。

碎寒斗罗。

千碎寒。

她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名字，忽然觉得，那个“自己”离现在的她，既遥远又亲近。

“走吧，寒梦。”唐三回头喊她，黑眸里带着笑意。

寒梦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脸上，暖得像极冰之地难得的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