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舟比认识林疏予先一步认识沈青衣。
作为物理竞赛的重点培养对象,余柏舟和沈青衣在培训班经常见面。
即使惜字如金,但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余柏舟还是会和沈青衣搭上几句话探讨物理学问。
偶尔他能看到林疏予蹲在门口等沈青衣一起去体育馆训练,见到余柏舟也会下意识地和他打招呼,余柏舟通常只是高冷地斜眼看她或者微微点头。
林疏予不以为意,照旧和他打招呼,毕竟她对每个人都这样。
渐渐的,余柏舟倒是有一种想要认识她的冲动了。
他从不屑于和成绩不是和他不相上下的人交往或是认识,林疏予倒是第一个。
可是主动和别人交朋友又不是他的作风,他想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刚好,那天体育课七班的体委生病不在,必须有人来代替他领跑。
余柏舟从小到大第一次举起了他尊贵的右手。
“老师,我自愿。”
七班同学又是一阵惊呼,这是开学以来他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体育老师赞许地点点头,他对这个学生一向很有好感——与这个年纪调皮爱闹的男生不同,他有着不一样的沉稳内敛,平时跑操时不见他说一句话,姿势也相当标准。 理所应当,余柏舟成了七班的临时体委,和林疏予站在一起。
后面体委大概一个月都回不来,林疏予自然地和余柏舟打照面。
余柏舟才发现,林疏予其实一直都没记住他的名字。
这让他感到不适应,虽然从小他既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别人是否认识他,但突如其来的反差感还是让他感觉不自在。
也不知道后来林疏予记住没有。
余柏舟一脸正经地带着十五六岁正气血方刚的男孩子跑步,他不怒而威的气质和充满震慑力的“一二一”竟然唬住了这群热血沸腾的少年,他们收住了往常的嘻笑打闹,也跟着吼了起来。
他们被余柏舟带得宛如军训时纪律严明的士兵,不敢怠慢半分,与另一旁慢跑聊天悠闲自在的女生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出意外,林疏予又被骂了一顿。
可是她似乎从不在意这些,还笑嘻嘻地替女生狡辩,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单独罚跑五圈。
余柏舟莫名有了点愧疚感,下次跑步时也吼得小了点声,但是这不代表林疏予就可以认真带跑。
所以余柏舟发现其实错不在己,对林疏予又刷新了认知。
高一下册分班,余柏舟无意听到林疏予去了文科班,自己也就莫名其妙地跟着报了文科班。
各理科老师痛心疾首,毕竟从各个方面上看选理科对余柏舟来说都更有利一些。
只是余柏舟想了想其实并不在乎,以他的成绩选理科文科与他而言都差不多。
很巧的是,他和林疏予一起被分到了八班。
八班外有一棵杏树,彼时刚刚吐出芬芳。
余柏舟头一次觉得心情愉快,班里的同学很多,偏偏他只记得林疏予的名字。
余柏舟其实很受女生的欢迎:他相貌俊朗英气,五官棱角分明,天生自带一分书卷气,少与人说话,仿佛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壁,拒人千里之外。
可是光凭这张脸和成绩,就直接被赋予“冰山男神”的称号。
余柏舟对自己被叫做什么并不在意,他的成绩明晃晃地摆在这儿,再怎么不愿意和他说话的人还是会被难题逼得低眉敛目地向他虚心求教。
还有林疏予。
林疏予记班里同学的名字很快,不到一个月都和他们打成一片。
第一次和他打招呼的时候笑嘻嘻的,清亮的眸子望着他,道,你就是余柏舟吗,我是林疏予。
至少余柏舟能确定她是知道自己名字的了。
于是他难得回了句嘴,初次见面,你好。
他头一次觉得让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这么难。
头天布置的物理作业最后一道大题很难,班里很多平时理科成绩还不错的同学都做不来,纷纷投靠余柏舟,他虽然不喜与他人说话,却还不至于虚假清高目中无人不理会同学的小小请求。
其中也包括林疏予。
她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抱着作业本礼貌地问:“余柏舟同学,这题好像超纲了,我觉得很难,可以给我讲讲吗?”
余柏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乐意给人讲题。
奈何他还是高估了林疏予的觉悟性。
一道题他讲了五遍她才懂!
余柏舟没办法,一般超过三遍他就不会再讲,别的女孩子有的时候都不敢再让他讲第二遍,倒是林疏予,竟然让他耐着性子给她讲了整整五遍!
他甚至有点担心会不会杏花落了她都不会明白。
林疏予茅塞顿开仿佛拨开云雾见晴天,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样子,你好厉害啊余柏舟。”
余柏舟头一次被她如此简捷了当的夸奖震惊住,依旧不为所动,喜怒不形于色:“这种题目多想几遍就懂了。”
他说的口干舌燥,怕是整个初中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他转头喝水,听见林疏予身边的女孩子好奇的问她:“…林疏予,你说余柏舟是不是对你比较特殊啊,感觉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后者倒是被她说中了,只是前者…
林疏予听到后哈哈大笑,不以为意道:“真的吗,不过他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余柏舟听后更加不以为然——我比窗外的春花都更早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