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露锋芒

舞台陷入短暂的寂静。

苏晚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仿佛抽走了全场所有的空气。聚光灯打在她身上，那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此刻却衬得她像一株骤然绽放的夜昙，清冷而耀眼。

评委席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位以毒舌著称的音乐制作人张赫。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圆，抓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你……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原唱是谁？我从来没听过！”

苏晚微微欠身，语气平静：“张老师，是我自己随便哼的片段，没有名字。”她当然不会说，这是五年后一位国际天后横扫格莱奖的经典之作。此刻，它就是她苏晚的“原创”。

“不可能！”张赫失声道，“这种旋律结构和情感表达，没有深厚的功底和阅历根本写不出来！你才多大？”

“二十岁。”苏晚微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顾承泽，“但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多经历一些。”

顾承泽指尖的笔，“啪”一声掉在了桌面上。声音不大，却在突然安静的录制现场显得格外清晰。他迎着苏晚的目光，那双总是慵懒疏离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名为“探究”的情绪，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旁边的林雪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精心策划的“苏晚出丑”剧本彻底崩盘，更让她心惊的是苏晚此刻的状态——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那眼神，那气场，根本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怯懦、对她言听计从的蠢货！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挤出惯常的温柔笑容，抢过话头：“苏晚，有创作能力是好事，但比赛还是要看综合实力。你刚才的失误也是事实，我们不能因为一段清唱就……”

“我觉得很好。”

低沉磁性的男声打断了她。

顾承泽身体后靠，重新捡起笔，在指尖缓慢转动，视线却牢牢锁在苏晚身上，像猎手审视着意外闯入领地的、充满谜团的小兽。

“音准、气息、情感表达，甚至舞台应变能力，”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给所有人听，更像是在分析给自己听，“都超出了这个舞台目前的平均水平。之前的失误，如果真是伴奏问题，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在林雪骤然苍白的脸色中，举起手中的打分牌。

一个鲜红的“A”。

全场哗然！

《全民偶像》开播三季，顾承泽作为最年轻的评委，出了名的严格甚至苛刻，给出的最高评价也不过是B+。直接给A，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直播弹幕彻底疯了：

【顾神居然给了A？！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脸打得，刚才骂苏晚的人呢？出来走走？】

【只有我觉得顾承泽看苏晚的眼神有点东西吗？】

【苏晚刚才看顾承泽那一眼才叫绝，又冷又带钩子！】

【林雪脸都绿了哈哈，刚才就她骂最凶！】

张赫几乎毫不犹豫地也亮出了“A”牌。另外两位评委面面相觑，最终在顾承泽无形的压力下，一个给了B+，一个给了B。

苏晚，以绝对黑马之姿，逆转晋级！

走下舞台时，苏晚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顾承泽，这就开始感兴趣了？

前世，你对我十年的付出视而不见，今生，我稍稍展露一点不同，你就迫不及待地投来目光。

男人，果然贱得可以。

也好。你的兴趣，就是我最好的垫脚石。

选手后台一片混乱。晋级和淘汰的悲喜并不相通，但此刻，几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走进来的苏晚身上。惊讶、嫉妒、探究、讨好……

苏晚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最角落属于她的那个简陋储物柜。前世，因为表现糟糕，她连专属的休息间都没有资格拥有。

“苏晚！”

一声压抑着愤怒的娇呼从身后传来。

林雪快步走来，一把抓住苏晚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脸上还维持着镜头前的温柔，但压低的嗓音却透着咬牙切齿的寒意：“你刚才什么意思？伴奏带拿错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拿错过东西？你想红想疯了，连我都敢陷害？”

苏晚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林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林雪下意识地想松手，却又强撑着瞪回去。

“陷害？”苏晚轻轻笑了，另一只手抬起，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掰开林雪的手指。她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带着一种优雅的残忍。“雪姐，我只是陈述事实。难道非要我当着直播说，是你‘特意’为我选了那首我完全不会的歌，想让我出丑吗？”

林雪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苏晚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林雪，从今天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收一收。以前那个任你摆布的苏晚，已经死了。”

她退开一步，看着林雪惊恐万状的脸，心情是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畅快。

“还有，”苏晚指了指走廊上方闪烁的摄像头，“注意表情管理。你‘温柔善良好姐姐’的人设，可别崩得太早。”

说完，她再不看林雪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柜子。

林雪僵在原地，浑身发冷。刚才苏晚的眼神……那不是她认识的苏晚！那是什么？魔鬼吗？

她猛地想起什么，慌忙调整表情，看向摄像头，挤出委屈又担忧的样子，喃喃道：“晚晚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误会我……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她。”说完，还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

这一番表演，自然被镜头忠实记录，传送出去。

弹幕又分成两派：

【苏晚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林雪一直很照顾她啊！】

【得了吧，刚才在台上林雪明显想踩苏晚，现在又来装姐妹情深？】

【娱乐圈真真假假，看不懂。】

苏晚用余光瞥见林雪的表演，心中冷笑。还是这些老套路。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会被舆论牵着鼻子走的傻子了。

打开储物柜，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个老款手机。她拿出手机，开机。瞬间，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以前那些所谓“朋友”的冷嘲热讽或虚伪问候，还有几家之前接触过的小公司，语气倨傲地通知她“合作取消”。

苏晚面无表情地一一删除。

直到，她看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内容简洁至极：

“表现不错。我是顾承泽。”

苏晚指尖微微一顿。

这么快？比前世早了整整三个月主动联系她。

她盯着那串号码，没有回复，而是直接长按，删除。

顾承泽，想玩？可以。

但游戏的节奏，得由我来定。

比赛结束后，有短暂的休息调整期。苏晚没有像其他晋级选手那样，忙着庆祝或讨好评委、拉拢关系。

她拿着节目组预支的少量通告费，去二手市场买了一台配置尚可的笔记本电脑，然后窝在节目组提供的廉价宿舍里，几乎足不出户。

她在写剧本。

准确说，是在“默写”剧本。

前世，在无数个被网络暴力淹没、失眠到天亮的夜晚，她只能靠看电影、看剧来麻痹自己。那些后来爆火却在此刻无人问津的影视作品，细节如同刀刻斧凿般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选择的第一部，是一部低成本、无流量演员、题材甚至有些敏感的网剧剧本——《沉默的证言》。

这部讲述法医女主为含冤而死的姐姐追寻真相的短剧，在五年后某个视频平台悄然上线，却凭借极其扎实的剧本、电影级的镜头语言和演员炸裂的演技，硬生生靠口碑逆袭，播放量破百亿，捧红了当时还是新人的男女主，更是横扫当年所有网剧奖项，成为现象级作品。

而此刻，这部剧的原创编剧，还是一个怀才不遇、在影视公司做枪手、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年轻人，陆沉。

苏晚记得，陆沉后来在采访中说过，他是在被第十七次退稿后，心灰意冷，差点把《沉默的证言》手稿扔进垃圾桶。

就是现在。

苏晚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将脑海中的画面和台词转化为文字。她不仅还原剧本，还根据自己前世的观察和后来观众的反馈，优化了一些细节和节奏。

三天后，一个完整的十二集剧本出炉。

她没有直接联系陆沉。一个毫无名气的选秀选手，突然拿出一个成熟完美的剧本去找原作者？太惹人怀疑。

她登录了一个新注册的、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邮箱，将剧本的前三集和大纲发给了国内目前最大的几家影视公司中，以眼光独到、敢于启用新人著称的“星辰影业”的公开投稿邮箱。

在邮件正文里，她只写了一句话：

“一个能让贵公司净利润翻十倍的项目，感兴趣请回复。”

狂妄，直接，留下巨大的想象空间。

发完邮件，苏晚合上电脑，走到狭小的窗户边。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绚烂迷离，藏着无数机遇与陷阱。

她知道，星辰影业的人一定会看到，也一定会感兴趣。因为他们的老板江辰，是个纯粹的商人，嗅觉敏锐，而且从不按常理出牌。

这只是第一步。

她要的，不仅仅是出演这部剧。她要的是投资份额，是话语权，是从一开始，就进入资本的游戏桌。

手机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这次发来的是彩信。点开，是一张照片——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包厢内，顾承泽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酒杯，眼神透过照片，似乎直直看向她。

附言：“庆功宴。缺个女伴。”

苏晚看着照片里男人无可挑剔的俊颜和那毫不掩饰的邀请，轻笑一声，打字回复：

“顾老师庆功，与我这个刚晋级的小选手何干？找您的‘好搭档’林雪小姐更合适。”

点击，发送。

几乎是在下一秒，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屏幕上跳跃的，正是顾承泽的私人号码。

苏晚等铃声响了五下，才慢悠悠地接起，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疑惑：“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顾承泽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气闷的声音：“苏晚，你故意的。”

“顾老师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苏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无辜。

“装傻？”顾承泽似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电流传来，酥酥麻麻，“林雪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怎么，吵架了？”

“顾老师也说了，是‘最好’，”苏晚抿了口水，声音平静无波，“但最好，不代表唯一，更不代表永远。人和人的关系，不都是这样吗？今天亲密无间，明天形同陌路。”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良久，顾承泽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赢。”苏晚回答得毫不犹豫，清晰坚定，“赢下比赛，赢下我想要的一切。顾老师，您会是我的绊脚石，还是……阶梯？”

如此直白，近乎嚣张的宣战和利用。

顾承泽大概从未被一个新人，尤其是一个女人，这样对待过。他呼吸微滞，随即，苏晚听到他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

那笑声不同于之前的慵懒或气闷，而是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被挑起了极致兴趣的兴味。

“很好。”他说，“苏晚，我等着看，你怎么赢。”

“另外，”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些许玩味，“阶梯也好，绊脚石也罢，至少你得先走到我面前。明晚八点，‘云顶’会所，地址我发你。别让我等。”

说完，不等苏晚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一条写着详细地址的短信发了过来。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冷静的眼眸。

顾承泽，你果然还是这样，自信，强势，认为一切尽在掌握。

前世，我就是被你这副模样吸引，飞蛾扑火。

今生……

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更深的夜色。

云顶之约，是危机，也是跳板。

她必须去。不仅要全身而退，还要从这次会面中，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比如，顾承泽对手中某个即将启动、但他本人并不看好、随手搁置的综艺项目的“嫌弃”。

那个项目，名字叫《荒野求生·艺人篇》。

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吃力不讨好的“糊咖”项目。

但苏晚知道，就是这部制作粗糙、开局被群嘲的综艺，因为其极致的真实和意外频出的戏剧性，将在三个月后爆红网络，成为现象级，让里面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艺人一举翻身。

而顾承泽，作为最初被邀请的嘉宾之一，因为“嫌弃”而推掉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和……有记忆的人。

苏晚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切关于野外生存的知识和技巧。

灯光下，她的侧脸沉静而坚定。

复仇之路漫长，每一步，都必须踩得稳、准、狠。

林雪，顾承泽，还有那些前世落井下石的魑魅魍魉……

你们，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