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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春夜烬梦

重生之茹梦公主

铁锈味的雨水砸在脸上,又冷又腥。

刀锋悬在头顶,寒光映出她涣散的瞳孔。颈后麻绳勒进皮肉,血顺着脊背往下淌,混着雨水泥泞。人群在笑,在骂,在等那一声落刀的鼓响。

她仰着头,视线模糊。断头台下,朱红宫墙如血泼过,梨花被风卷起,一片片落进血洼里,浮着,烂着。

远处有玄甲身影冲来。

长枪扫开禁军,战马嘶鸣撞倒旗杆。那人一身黑甲染血,左臂垂着,像是断了,右手却死死攥着剑柄,踉跄奔近。

“公主——!”

声音撕裂风雨。

刽子手举刀。

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不是怕,是悔。千金之躯,万般宠爱,竟信了一个披着人皮的蛇蝎。母后七窍流血闭目时的手,兄长伏诛前回望的一笑,还有他跪在尸堆里为她拭泪的模样……全回来了。

刀落。

眼前一黑。

——

南宫茹梦猛地睁眼。

胸膛像被巨石压住,一口气提不上来,又狠狠呛进肺里。她整个人弹坐起来,指尖痉挛抓着锦被,指甲几乎要抠破织金云纹。

冷汗从鬓角滑下,顺着耳廓滴入眼角,刺得生疼。

窗外风动,窗棂轻响。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光影一跳,映得纱帐如鬼影晃动。

她喘着气,耳朵慢慢听清了声音:风拂铜铃、檐下滴水、远处更鼓三声——子时三刻。

手指还在抖。她缓缓摊开掌心,空的。低头看,寝衣湿透,紧贴脊背,冷得发僵。

这不是梦。

可那断头台上的风,那雨里的铁锈味,那玄甲将军扑到她身前时喷在脸上的血沫……太真了。

她抬手摸脸,指尖冰凉。镜台就在床侧,铜镜蒙着轻纱,她伸手一把扯下。

烛光下,是一张十四岁的脸。

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唇色浅淡。还是那个被父皇捧在手心的九公主,还没沾过尘世血光。

可就在这一瞬,镜面忽然扭曲——

血雨倾盆,母后倒在凤榻上,手指抠进地毯,嘴唇发紫,只来得及挤出半句:“莫信……刘……”

画面碎。

长兄披甲出征,回身一笑:“九妹保重。”下一幕便是边关急报,三万将士全军覆没,灵幡如林。

再闪。

宇文杰白袍染血,单膝跪地,断剑拄地撑住身体。他抬头看她,眼里全是痛悔:“臣……来迟了。”

轰——

记忆如潮水倒灌,她双手抱头,指甲狠狠抠进太阳穴,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猫。

屋里那股安神香突然变得刺鼻。甜腻腻的沉水味,混着汗腥,在鼻腔里发酵。

她猛地转头。

床畔小案上,金丝香囊静静躺着,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那是刘子杰去年春猎时送她的,说是亲手所制,她宝贝了整整一年,日日带在身边。

现在看着,却像一块腐肉。

她盯着那香囊,胃里一阵翻搅。

前世她就是闻着这香味,一步步走进陷阱。母后死后第七日,她在灵前晕倒,醒来时香囊已被换过,里面藏了迷药。刘子杰趁机哄她写下“愿托终身”的书帖,转头就拿去请旨赐婚。婚事一成,他便借公主府掌控内廷耳目,架空六部,毒杀皇帝,逼死五位兄长……

指尖又开始抖。

她猛地掀开枕头,手探进去——

冰凉。

玉簪在。

青玉雕凤,簪尾锋利,是母后去年生辰赐的:“护身,亦可自尽。”

她握紧簪身,指节发白。

下一秒,狠命将簪尖扎进左手掌心!

“呃——!”

闷哼从牙缝挤出。血立刻涌出,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锦被上,绽开一朵暗红梅花。

剧痛让她瞳孔骤缩,呼吸一窒。

可脑子,终于清了。

不是梦。

她回来了。

十四岁,暮春廿六,梨花盛开之夜。

刘子杰还没请婚,家族尚在,母后安康,五位兄长都还活着。宇文杰也还没被贬出京,仍以客将身份列席朝会,住在玄甲营偏帐,每夜值守至天明。

她真的回来了。

唇没动,声没出,可那一句“我回来了”,在识海炸得震耳欲聋。

窗外梨花扑簌落下,一片贴在窗纸上,像只扑火的蝶。

她盯着那花瓣,忽然笑了。嘴角一勾,极轻,极冷。

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慌乱。

“砰——!”

门被撞开。

流云冲进来,发髻歪斜,鞋都穿反了,脸色惨白如纸。她一眼看到床上的人,膝盖一软,扑通跪地,爬到床前,一把抓住茹梦的手。

“殿下……殿下您还好吗?奴婢……奴婢刚才听见您喊……”她声音发抖,眼眶瞬间红了,“我以为……我以为您又做那个梦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眼泪砸下来,落在茹梦手背上,滚烫。

茹梦低头看她。

这张脸,她记得。

前世她被押赴刑场那日,流云在掖庭吞金自尽。刘子杰下令曝尸三日,不准收殓。她路过时瞥见一眼,嘴被缝了,脸上爬满蚂蚁。

可此刻,这张脸上全是真实的惊惶与悲痛。

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慢慢抽回手,抬眼看流云,声音沙哑,却稳:“阿鸢,今日何日?”

流云一怔,抹了把泪:“回殿下,暮春廿六,卯时刚过三更。”

“宫中有何大事?”

“太傅府昨夜备礼,刘公子明日早朝将请旨赐婚……求娶您。”

话音落。

屋内骤然安静。

只有烛火轻摇,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晃,像两团挣扎的鬼。

茹梦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来了。

一切如期而至。

前世悲剧的开端,正踩着这个夜晚,向她走来。

她缓缓坐起,赤足踩上地面。寒意从脚心窜上脊背,反而让她更清醒。

掌心还在流血,她不管。

走到小案前,一把抓起那金丝香囊。

指尖能摸到里面夹层——前世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香囊夹层里藏着一张符纸,上面是刘子杰的笔迹:“情蛊引,三日发,唯我能解。”

她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角落铜炉。

“取火盆。”她背对着流云,声音不高,却像刀砍进木头。

流云愣住:“殿下?”

“我说,取火盆。”她没回头。

流云咬唇,起身去搬火盆。片刻后,铜盆置于地,炭火微红。

茹梦低头看香囊最后一眼,猛地掷入火中。

“呼——”

火苗腾起,沉水香遇焰,气味骤变,不再是甜腻,而是焦臭,黑烟扭曲升腾,像一张张鬼脸在火焰里尖叫。

她盯着火,一字一句:“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句。若有异状,唯你是问。”

流云跪地叩首,额头抵地:“奴婢明白。生死不泄。”

火光映在茹梦脸上,明灭不定。

她看着香囊化为灰烬,忽然开口:“你信我吗?”

流云抬头,毫不犹豫:“奴婢的命,早就是您的。”

“我要你做一件你可能会死的事。”

“奴婢求之不得。”

“我要你在三日内,摸清刘子杰所有亲信往来、账目流水、外宅婢妾。我要知道他每一顿饭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写了什么信。”

流云眼神一凛:“奴婢……可调动‘影线’十二人,三日足够。”

“不够。我要更多。”

“那……只能动‘灯影’。”

“动。”

流云呼吸一滞:“‘灯影’一旦启动,便是死局。您若失势,奴婢与他们,全得死。”

“我知道。”

“可您……值得。”

茹梦没说话,只缓缓点头。

流云退后两步,袖中取出一块铜牌,仅寸许大小,正面刻“灯影”二字,背面纹路如阵图,细密难辨。她指尖一抹,铜牌边缘渗出一丝血线,随即隐去。

她将铜牌压入妆匣夹层,动作迅捷无声。

抬头时,眼神已如深潭,再无半分惊惶。

茹梦赤足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

夜风卷着梨花扑面而来,带着春末的凉意和将谢的香气。

她望着宫城北面。

玄甲营的方向。

那里有一人,应还未睡。

前世她从未主动寻过他。那时她眼里只有刘子杰的温言软语,觉得那才是情意。直到断头台上,他浑身是血扑到她身前,她才明白,有些人心不动声不响,却肯为你把命豁出去。

她指尖轻轻抚过掌心伤口,血已凝。

低语如刃,随风散去:“刘子杰,这一世,我要你跪着求我饶命。”

风过,梨花落肩。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更稳:“宇文将军,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窗外,一片梨花飘进屋内,落在火盆余烬上,轻轻一颤,化了。

流云默默收拾残局,将灰烬包入素绢,藏入袖中。她抬头看了公主一眼,那一瞬,她仿佛看见那个骄矜爱笑的九公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沉得能吞下整个黑夜的人。

她低头,退至门边,准备离去。

“阿鸢。”茹梦忽然唤她。

“在。”

“明日早朝,刘子杰若请旨赐婚……”

“您要我做什么?”

茹梦转身,月光照在她脸上,半明半暗。

“我要你去玄甲营,递一封信。”

“信?”

“只一句话。”

“哪句?”

茹梦嘴角微扬,冷得像霜。

“告诉他:‘栖凰阁的梨花开了,公主想见见那位曾护她三日的将军。’”

流云瞳孔一缩。

这句话,看似寻常,实则惊天。

“护她三日”——那是七年前,她染疫高烧,宫中避之不及,唯有时任禁军副统领的宇文杰奉命守门,三日未离,亲手煎药送水,直到她退烧。此事极少人知,连刘子杰都不晓。

这是信物。

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暗号。

她是要……提前亮剑。

“奴婢这就去办。”流云低头,掩住眼中震动。

“等等。”茹梦又道。

“还有何事?”

“别走正门。翻墙,走西夹道,避开巡夜太监。若有人问,就说去采晨露煎药。”

“是。”

流云转身欲走。

“阿鸢。”

“嗯?”

“若他不信,你就说……”她顿了顿,声音极轻,“那年他走时,我藏了他留下的一枚箭簇,在枕下。”

流云猛然回头,眼中泛起水光。

她没说话,只深深看了公主一眼,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没入夜色。

屋内只剩茹梦一人。

她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风吹动她单薄寝衣,发丝贴在颊边。掌心伤口隐隐作痛,她却感觉不到。

远处,玄甲营方向,一盏孤灯亮着。

她知道,那个人,正在灯下看兵书,或擦拭长枪。

她闭上眼。

前世他孤身闯法场,死在她面前。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她要他活着。

她要他站着。

她要他,亲手将刘子杰踩进泥里。

她睁开眼,望着那盏灯,轻声道:

“我回来了。”

风过,烛灭。

屋内陷入黑暗。

可她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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