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练安排在次日上午十点，训练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却吹不散林野后颈的薄汗。他盯着屏幕上的英雄池，手指悬在鼠标上迟迟未动——对面打野是江澈，他选什么，自己就得接什么。
“别磨蹭。”江澈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像鞭子抽在神经上。他靠在电竞椅里，长腿交叠，屏幕上已经锁定了盲僧。“我玩瞎子，你拿VN。”
林野眉峰一蹙：“为什么是我拿VN？上次训练赛我用EZ明明……”
“因为EZ的手长能躲你走位失误。”江澈打断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VN的技能介绍，“还是说，你不敢用你最擅长的英雄，怕在我面前露怯？”
挑衅的话像火星，瞬间点燃林野眼底的戾气。他冷笑一声，鼠标重重一点：“行啊，让你看看什么叫‘神之手速’没退化。”VN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熟练地调整符文——精密系，致命节奏，副系带攻速。这套符文是青训营时江澈帮他改的，说“VN要贴脸打爆发，攻速比暴击更重要”。当时他还嫌麻烦，现在手指却像有自己的记忆，自动点完了所有选项。
江澈余光瞥见他的操作，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进入游戏，加载界面的英雄剪影并排站着，盲僧的光头锃亮，VN的长弓泛着冷光。林野突然想起三年前青训营的最后一场内战，他们也是这样并排选英雄，江澈玩螳螂，他玩VN，那场比赛他们拿了五杀，教练拍着桌子说“你们俩要是拆伙，就是联盟的损失”。
可惜后来……
“别发呆。”江澈的语音突然切入，带着点不耐烦，“一级反红，我去插眼，你跟我。”
林野回神，点了点头。耳机里传来他清冷的指令，像一道精准的坐标，把他从回忆里拽回来。
开局三十秒，江澈的盲僧已经摸到对方红Buff坑。林野蹲在河道草丛，看着屏幕上的小地图——敌方打野果然往这边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翻飞：Q技能滚到岩石后，W给自己套盾，E技能钉住试图逃跑的红Buff怪。江澈的惩戒几乎是同时落下，红光闪过，红Buff被收进囊中。
“漂亮。”江澈的声音难得带了点赞许，却立刻补了句，“下次别用E技能抢我惩戒视野，蠢。”
林野嗤笑：“你以为我想？你刚才闪现进草丛的时候，差点被对面的辅助控住。”
话虽这么说，他却注意到江澈刚才的走位——那个侧身扭腰躲控制的动作，是青训营时他教江澈的“蛇形走位”，说“打野贴脸容易被集火，要学会用身体骗技能”。当时江澈学得一脸不耐烦，说“打野要莽”，现在却用得比谁都熟。
游戏进行到十分钟，双方在中路河道爆发团战。林野的VN被对方法师控住，眼看就要被秒，江澈的盲僧突然从侧翼摸进来，天音波精准命中法师，接R技能“猛龙摆尾”把人踢飞。“跟上！”江澈吼道，盲僧的惩戒劈在对面C位身上，同时开启W技能加速冲向林野。
林野的血条只剩三分之一，但他没有慌。手指在键盘上划出残影：Q技能滚到江澈身边，W给盲僧套盾，E技能钉住想追过来的刺客，大招“终极时刻”开启，攻击力暴涨。盲僧的金钟罩正好罩住他，两人像两柄淬火的刀，朝着敌方后排捅去。
“砰！”VN的三环暴击触发，法师的血条瞬间清空。紧接着，盲僧的天雷破减速，林野接普攻，再A一下，三杀到手。
“Nice！”林野忍不住低呼，耳麦里却传来江澈的低笑：“这才叫配合，以前在青训营，你可不是这么听话的。”
林野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三年前那场失误的内战，他们为了抢龙单走，结果双双被围殴，赛后教练骂他们“眼里只有操作，没有团队”。那时江澈红着眼眶说“下次不会了”，他却赌气回了句“谁要跟你配合”，从此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喂，”江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刚才那波，你用E技能钉刺客的时候，角度偏了0.5秒。”
林野回神，看见屏幕上弹出系统提示：【您的好友“J-C”（江澈）为您标记了敌方刺客位置】。他心里一动，嘴上却硬邦邦地说：“知道了，啰嗦。”
江澈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刚才的团战录像调出来，暂停在林野用E技能的瞬间，用红色箭头标出他应该调整的角度。
训练结束时已是下午两点，林野摘下耳机，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江澈已经走了，桌上却留着一瓶功能饮料，瓶身上贴着便签：【手速没退化，继续保持。下次训练用卢锡安，别总拿VN躲着我。】
林野拿起便签，指尖拂过上面熟悉的字迹——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笔锋凌厉，末尾总爱画个歪歪扭扭的闪电符号。他突然想起简介里说的“江澈藏着他送的旧款护腕至今未换”，或许有些习惯，从来都没变过。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桌上的护腕上——那是林野去年生日时随手买的，没想到江澈竟然一直戴着。黑色的腕带上印着小小的“LY”，是林野名字的缩写。
原来有些东西，比反目成仇的誓言更顽固。
林野把护腕戴回手腕，金属的搭扣硌着皮肤，有点疼，却又莫名安心。他知道，这场合练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从针锋相对的对线，到并肩作战的团战，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这条路，注定要和电竞有关，和彼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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