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如纱,自“无限之门”垂落,凌昭与苏璃并肩而立,脚下是无尽翻涌的墨色海浪。海面之下,一座被时间与深渊吞噬的古城缓缓浮现——沉海之都·渊明,传说中“忆者文明”的起源之地,也是“誓约之碑”沉眠之所。
“这里……没有光。”凌昭低语。海水幽暗如墨,却奇异地不湿衣衫,仿佛他们行于记忆的液态之境。头顶是扭曲的天穹,星辰倒悬,如同哭泣的眼睛。
“渊明,是昭明的倒影。”苏璃轻声道,指尖划过空气,一道冰晶路径在海中延伸,“三百年前,当昭明被焚,渊明便沉入记忆之渊。而‘誓约’,就埋在最深处。”
凌昭掌心的“觉醒之印”微微跳动,与海底某种古老之物共鸣。他能听见低语——不是声音,而是记忆的残响,如潮水般拍打他的意识。
“你听到了吗?”他问。
“是的。”苏璃眸光微闪,“那是‘被遗忘者’的低语。他们曾是誓约的守护者,如今却被蚀心之源侵蚀,化作海渊中的游魂。”
他们沿冰晶路径前行,两旁是沉没的殿宇、倒塌的神像、以及无数嵌在珊瑚中的记忆水晶。每一块水晶中,都封存着一张面孔,一双眼睛,一段未说完的话。
忽然,凌昭脚步一顿。
一块水晶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身穿白袍,长发如海藻般飘动,手中握着一枚与凌昭掌心一模一样的“觉醒之印”。而她的面容……竟与苏璃有七分相似。
“她是谁?”凌昭声音微颤。
苏璃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她是……我的前世,也是‘双生誓约’的缔结者。”
“双生誓约?”
“是。”苏璃望向深渊,声音低缓,仿佛在讲述一段被封印的往事,“三百年前,昭明城将倾,蚀心之源即将破封。守门人——也就是你的前世,已知自己无法独自镇压这股力量。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以死封印,要么与‘记忆之女’立下‘双生魂契’,将力量与责任一分为二。”
她顿了顿,指尖轻触那块记忆水晶,画面缓缓浮现:深渊祭坛之上,狂风怒号。守门人立于中央,黑袍猎猎,手中握着“蚀心之核”。他已走火入魔,双目赤红,体内力量狂暴如渊。
而苏璃的前世——誓约之女,白衣如雪,立于祭坛另一端。她手中捧着“渊明之心”,那是记忆文明的本源。
“你已堕入黑暗,”她轻声说,“但我不信你已彻底消亡。”守门人怒吼:“我已为它所控!唯有毁灭,才能终结!”
“不。”她摇头,眼中泪光闪烁,“若你毁灭,记忆也将湮灭。而我,愿以魂为引,与你共契——你封印蚀心,我守护记忆。若你迷失,我便以魂唤你归来。”她将“渊明之心”按入自己心口,同时将一枚刻有“渊”字的玉符嵌入守门人掌心。两人血液交融,灵魂共鸣,一道光与影交织的契约在空中成形——双生魂契,自此缔结。
刹那间,天地失声。守门人将“蚀心之核”封入地脉,自身化作镇封之碑。而誓约之女则将记忆凝为“誓约之碑”,沉入渊明,永世守望。她最后望了一眼祭坛,低语:“凌昭,我等你三百年,若你归来,我必寻你。”随后,她纵身跃入深渊,魂魄散作万千光点,化作守护渊明的游魂之引。
画面消散,苏璃已泪流满面。“那玉符……便是我这一世的印记。”她轻声道,“而你掌心的‘昭’印,是守门人留下的最后执念。我们不是重逢,是重契——在轮回尽头,再续未完的誓约。”
凌昭心头一震。难怪苏璃总在梦中低语“我来寻你三百年”,为何她总在危难时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为何她能感知他体内蚀心的波动。她不是在守护一个觉醒者。她是在等一个魂魄残缺的故人归家。
“可若我们失败了呢?”他问。
“那这世界,将再无‘昭明’,也无‘渊明’。”苏璃转身,凝视着他,“只有永恒的遗忘。”
话音未落,海底骤然翻涌。无数黑影从深渊中升起——是被蚀心之源污染的“记忆游魂”,他们曾是渊明的守护者,如今却只剩空洞的眼眶与扭曲的肢体,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
“它们……在呼唤我。”凌昭忽然道。他能感受到,那些游魂体内流淌着与他相同的血脉——蚀心之血。
“不,”苏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不是它们。你是‘昭’,是光,不是影。”
可凌昭已迈出一步。他抬起手,掌心印记绽放银光,低语道:“让我看看……你们的记忆。”
他触碰最近的游魂。刹那间,画面涌入——
他看见自己,身穿黑袍,立于祭坛之上,手中握着“蚀心之核”。他不是在封印它,而是在唤醒它。而苏璃的前世,正以自身精魂为引,试图将他拉回。她泪流满面,喃喃道:“凌昭,回来……我以魂为誓,永不弃你。”
画面戛然而止。
凌昭踉跄后退,瞳孔剧烈收缩:“我……曾是蚀心的容器?”
“是。”苏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曾是它最完美的宿主。而我……是唯一能唤醒你的人。”
“所以,这一世,你找到我,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她终于落下泪来,“我以魂为引,穿越三百轮回,只为在你彻底堕入黑暗前,再喊一次你的名字。”
凌昭沉默良久,终是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那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他走向深渊最深处,脚步坚定。苏璃紧随其后,冰晶之剑在手,斩开层层黑雾。
终于,他们来到一座巨大的石碑前——誓约之碑。碑上刻满古老符文,中央有一道裂痕,正是“双生誓约”被撕裂的痕迹。
凌昭将掌心印记按在碑上。刹那间,整座渊明城震动。海水倒流,星辰逆转,一道光柱自碑中冲天而起。碑文浮现:“双魂同契,昭渊共命。若蚀心复苏,昭者当以心为灯,渊者当以魂为引,共赴终焉。”
凌昭终于明白——他与苏璃,本就是一体两面。他是“昭”,她是“渊”;他是“光”,她是“影”;他是“觉醒者”,她是“守誓人”。
而他体内的蚀心之血,不是诅咒,而是钥匙——开启最终回廊的钥匙。
“准备好了吗?”苏璃轻声问。凌昭点头:“这一次,我们不再逃避。”
两人同时将手按在誓约之碑上。光与影交织,记忆与血脉共鸣。碑裂之处,缓缓浮现出一扇门——蚀心之门,通往世界最深处的封印。
门内,传来低语:“欢迎回来,我的宿主……”凌昭握紧“忆断”刀,深吸一口气:“走,进去。这一世,我要亲手斩断轮回。”
苏璃微微一笑,如雪绽于寒夜:“好。这一次,我信你。”
光门闭合,沉海之都的低语,渐渐归于寂静。而远方,现实世界的天际,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照在“无限之门”上,门身符文流转,仿佛在预示——
终焉——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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