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
西州城楼上,一对少年男女并肩而立。
少年身穿银甲,眉眼间与周生辰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少年的英气。
少女一身红衣,灵动俏皮,像极了年少时的漼时宜。
“小南辰王,听闻你百战百胜,今日可敢与我比试一场?”少女扬起下巴,挑衅道。
少年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好。那便依你。”
风起,吹动两人的衣袂。
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长夜破晓、三军齐出的清晨。
只是这一次,没有生离,没有死别。
只有长风万里,岁月静好。
数日后,周生辰向皇帝上书,请求卸去兵权,愿终老于西州,只为守这一方水土安宁。
皇帝思虑再三,准奏。但也下旨,西州王府一切规制如旧,周生辰虽无摄政之名,却有摄政之实,朝廷每年的赋税,仍有三成交予西州王府,以示恩宠。
圣旨到达的那天,周生辰正在后花园里帮漼时宜种一株新得的牡丹。
他接过圣旨,看也没看,随手递给了一旁的副将,然后继续低头,小心翼翼地为牡丹培土。
漼时宜在一旁递过水壶,笑着看他。
他接过水壶浇了水,直起身,看着她,轻声道:“以后,我就只是你的周生辰了。”
她笑着点头,在手心写道:“我也只是你的十一。”
春风拂过,吹落了枝头的花瓣,落在两人的肩头。
这一生,山河无恙,故人长伴。
周生辰低头,看着怀中人儿恬静的睡颜,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他轻轻拂去落在她发间的桃花瓣,在她手心缓缓写道:“待我扫清寰宇,还天下一个太平,这万里江山,我只愿与你共赏。”
漼时宜并未睁眼,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知道,这一世,他不再是那个为了家国大义被迫放手的师父,她也不再是那个身不由己的漼家女。
她反手在他掌心回道:“我等你,无论多久。”
【对弈】
金荣的反击,比预料中来得更快、更狠。
他利用最后的权势,联合禁军,在太后寿宴之上发动了兵变。整个皇宫被围得水泄不通,皇帝与太后成了笼中之鸟。
金荣的养子金贞儿,手持长剑,指向了躲在柱后的漼时宜。
“周生辰,你若想她活,便自废武功,束手就擒。”
周生辰一身银甲,护在皇帝身前,眼神冷冽如冰。他看着被挟持的漼时
宜,看着她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管她的模样,心中某根紧绷了多年的弦,骤然断裂。
前世,他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忠君爱国”,放弃了她,最终落得个剔骨而亡,她跳楼殉情的下场。
这一世,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好。”周生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当着所有人的面,运起内力,猛地击向自己的丹田。
“噗——”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他身前的白玉地砖。
金贞儿愣住了,他没想到周生辰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毕生的修为。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周生辰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爆射出一道精光。
那是他与漼时宜在暗中演练了无数次的“险棋”。
“就是现在!”
随着周生辰的一声厉喝,早已埋伏在殿外的凤俏、谢云率领着南辰王府的死士,如潮水般涌入。
金贞儿大惊失色,想要加害漼时宜,却见一道红影闪过,漼时宜不知何时已从袖中滑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反手制住了他的咽喉。
【清算】
兵变被迅速平定。
金荣见大势已去,拔剑自刎。金家一党,树倒猢狲散,被连根拔起。
至于太子刘子行,他在兵变中不仅没有护驾,反而意图趁乱逃走,甚至还想对皇帝下手。他的罪行被当众揭露,皇帝心灰意冷,当庭下旨,废其太子之位,赐毒酒一杯,当场赐死。
刘子行死前,怨毒地看着周生辰和漼时宜,嘶吼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圆满吗?你们身上背负的血债,你们的命……”
话未说完,毒发身亡。
周生辰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快步走到漼时宜身边,紧张地检查她是否受伤。
漼时宜笑着摇头,反握住他的手。
结束了。
前世害死他们的金荣、刘子行,全都死了。
【归途】
一个月后,西州。
周生辰向皇帝请辞,交还了兵符,只求卸甲归田。
皇帝感念其平定叛乱、挽救社稷之功,准其所请,并下旨,西州王府一切如旧,周生辰虽无王爵之名,却享王爵之实,永镇西州。
回西州的马车上,漼时宜靠在周生辰的肩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觉得恍如隔世。
“在想什么?”周生辰轻声问。
她比划着:“在想,如果这一世我们没有重来一次,现在会是怎样?”
周生辰的心头一紧,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揽入怀中。
“没有如果。”他吻了吻她的发顶,“这一世,我们都在。”
【尾声】
西州王府,藏书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
周生辰坐在案前,手中握着笔,正在抄写《上林赋》。
漼时宜站在他身后,轻轻为他研墨。
书案上,已经写好的纸张上,字迹苍劲有力,最后一句是:“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她拿起那张纸,轻轻吹干墨迹,然后在旁边,添上了两行小字: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不负十一。”
“宜此一生,不恋荣华,只恋周生。”
周生辰放下笔,转过身,将她揽入怀中,目光落在那两行字上,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他拿起笔,在那两行字的下方,郑重地写下了日期,然后落款:
——周生辰、漼时宜,永安二年,春。
窗外,桃花盛开,春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这一生,山河无恙,故人长伴。
这一生,长安永安,再无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