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私人画廊里的冷气开得跟停尸房一样足。
苏婉清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手里晃着半瓶没喝完的红酒。
今天是离婚三周年纪念日,普天同庆,必须喝点贵的。
那一半家产分出去的时候心在滴血,现在想想,用钱买断跟林之洋那个狗男人的后半生,这波不亏。
她把酒瓶墩在颜料桌上,眼神有些发直地盯着面前修复了一半的古画。
画是清代的无名氏作品,画的是李汝珍著的《镜花缘》中的一面青铜古镜,画中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景致,就一面斑驳的青铜古镜,立在氤氲的雾气里。
原本镜面是空的。
苏婉清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刚才多喝了两杯,这会儿看东西有点重影。
她拿起极细的狼毫笔,蘸了点赭石色,准备把镜框边角的锈迹补一补。
笔尖刚凑近,手腕忽然一抖。她发觉不对劲。
那镜子里原本是一片空白的虚无,这会儿怎么多出个人影来?
她眯起眼,整个人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贴到画布上。
画中镜面也就巴掌大,里面的背影却画得极传神——宽肩窄腰,一身骚包的月白色长袍,手里还不得不伦不类地捏着把折扇。
这走路姿势,这恨不得把“老子天下第一”刻在后脑勺上的德行。
化成灰她都认得。
“林之洋?”
苏婉清气笑了,酒劲涌上来,脑子一热,指头直接戳向画里那个背影:“阴魂不散是吧?离了婚还要跑到老娘修的画里来恶心人?我让你装,让你……”
指尖触碰到画布的一瞬间,不是粗糙的织物触感,而是一股钻心的酥麻。
像是有电流顺着指尖瞬间窜进天灵盖,连句脏话都没来得及骂出口,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湿哒哒的,像被扔进了蒸笼。 苏婉清是被呛醒的。
温热的水流灌进鼻腔,她本能地扑腾了一下,手掌拍在滑腻的石壁上。
并不是家里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也不是画廊冰冷的地板。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极艳的红。
那是飘在水面上的花瓣,层层叠叠,把水面遮得严严实实。
四周雾气缭绕,空气里混杂着硫磺味和一种甜腻的脂粉香。
这是哪儿?哪个该死的把她绑这儿来了?
她下意识想摸手机报警,手往身上一摸,脑子里“嗡”的一声。
光溜溜的。别说手机,连条内裤都没穿,此时她正泡在温泉里。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资深摆烂达人,遇到这种这种要命的开局,第一反应不是尖叫,而是先评估目前的安全系数。
水温适宜,大概四十度,刚好能泡开身上的乏累。
四周很静,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没有脚步声,也没人说话。
这是一处露天的温泉池子,周围全是参天的古树,枝叶遮天蔽日,根本不是现代城市的植被。
穿越了?还是被林之洋那混蛋整蛊了?
她靠在池壁上,把身体沉入水中,只露出个脑袋。
水面下的皮肤被温水包裹,那种舒适感甚至让她想打个哈欠。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如果是绑架,绑匪总会来提条件的;如果是穿越,那更不用急,急也没用。
她懒洋洋地拨弄了一下水面上的花瓣,把一片贴在锁骨上玩。
水波荡漾,映出她现在的模样——皮肤比以前更白更嫩,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显然这具身体不是那个天天熬夜修画的社畜身体。
正当她准备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泡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水声。
哗啦。不像是鱼跃,更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破开水面。
苏婉清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刚才的慵懒一扫而空。
她僵着脖子,没敢猛回头,只是屏住呼吸,余光死死瞥向侧后方。
一只手。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悄无声息地从水雾中探了出来。
那只手拿着一块浸湿的丝帕,动作极轻缓地落在了她圆润的肩头。
苏婉清瞳孔微缩 ,那只手虽然白得过分,却不似女子的柔弱无骨,反而透着股劲力。
最要命的是,那五根手指的指甲上,涂着鲜红似血的蔻丹,在氤氲的水汽里,透着一股子妖异和不正经。
丝帕顺着她的肩膀慢慢往下滑,那动作不像是擦洗,倒像是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
“哪来的……”
苏婉清刚想回头呵斥,那只涂着红指甲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锁骨,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硬生生把她的话堵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