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药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渐渐漫过四肢百骸，陈奕恒靠在医务室的长椅上，眼皮渐渐变得沉重。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像是一首轻柔的催眠曲，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那道目光带着点灼热的温度，落在身上时，让他下意识地往长椅里缩了缩，却又莫名觉得安心。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任由自己陷进更深的困倦里，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张桂源交完作业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少年蜷缩在长椅上，脑袋微微歪着，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柔软的下颌，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身上单薄的校服依旧带着点湿意，却丝毫没影响他此刻的恬静，像只卸下所有防备、安心休憩的小动物。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落在陈奕恒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上，指尖下意识地抬了抬，想再摸摸他的额头，却在快要碰到时又收了回来，转而轻轻扯了扯搭在长椅扶手上的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少年身上。

毯子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陈奕恒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温暖，轻轻动了动身子，往毯子里面缩了缩，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睡得愈发安稳。

张桂源靠在旁边的桌子上，拿出手机却没再摆弄，目光一直落在陈奕恒身上，眼底的强势和漫不经心渐渐褪去，只剩下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他向来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可今天看到陈奕恒被雨淋湿、慌乱无措的模样，却忍不住想多管几分，尤其是看到少年依赖自己的样子，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满足感。

雨势渐渐小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猛烈，只剩下细密的雨丝，缠绕着窗外的香樟树，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缓缓滑落，折射出细碎的光。医务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雨声，氛围温柔得不像话。

陈奕恒睡得并不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务室，身上还盖着一条陌生的薄毯。他下意识地坐起身，刚好对上张桂源的目光。

对方就靠在不远处的桌子旁，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让他刚清醒过来的大脑瞬间变得慌乱，脸颊也跟着泛起红晕。“我……我睡了多久？”他连忙掀开毯子，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语气局促得不行。

“没多久，刚睡熟。”张桂源迈开脚步走过去，抬手自然地落在他的额头上，指尖的温度传来，陈奕恒浑身一僵，却没再像刚才那样躲闪。“烧退得差不多了。”张桂源收回手，语气依旧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不……不冷了，谢谢。”陈奕恒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着校服的衣角，心里乱糟糟的。他没想到张桂源会一直在这里等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等候，让他心里的悸动又浓烈了几分，连带着耳根都变得滚烫。

张桂源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意，故意逗他：“谢我什么？谢我在这里陪你睡觉？”

“不是！”陈奕恒连忙抬头反驳，眼神慌乱地躲闪着，脸颊红得快要滴血，“我……我是谢你等着我，还有……还有盖毯子。”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张桂源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情愈发愉悦，没再继续调侃他，只是伸出手，自然地拎起他放在一旁的书包：“走吧，快下课了，带你去吃点东西。”

陈奕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我……”

“没得选。”张桂源打断他的话，语气强势却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发着烧不吃东西，晚上再烧起来，谁来管你？”他的话里带着点刻意的强势，却让陈奕恒莫名觉得暖心，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两人并肩走出医务室，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雨水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张桂源走在前面半步远的距离，手里拎着陈奕恒的书包，背影挺拔而坚定，陈奕恒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暖意一点点蔓延开来，连带着刚才的窘迫和不安，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偷偷抬眼看向张桂源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利落的线条，眼底似乎还带着点未散去的笑意，让他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陈奕恒连忙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心里悄悄盼着，这样的时光能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