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
周京泽捏着那封泛黄的信,指腹蹭过信封上褪色的钢笔字迹,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信是在父亲遗留的樟木箱底层找到的,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署名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林晚秋。
“京泽,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父亲说,等你成年就把信给你,可他食言了。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好,但我不甘心。当年城南仓库的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钢笔字写到这里,突然洇开一大片墨渍,后面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周京泽皱着眉,凑近台灯仔细看,只勉强认出“他”“灭口”“假死”几个零碎的词。
城南仓库大火,他当然记得。那年他五岁,父亲抱着他站在警戒线外,脸色惨白地看着冲天的火光。后来新闻说,是仓库管理员抽烟引发的意外,管理员当场葬身火海。可这封信里说,不是意外?
周京泽起身,翻出书架最顶层的旧相册。里面有一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站在仓库门口,身边站着一个陌生女人,眉眼温柔,笑起来有两个梨涡。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相册的这一页,被人用刀片小心翼翼地裁掉了大半,只剩下女人的一只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
他猛地想起,父亲临终前,曾攥着他的手反复念叨:“别查,别查城南的事,好好活着。”当时他只当是父亲病重后的胡话,现在想来,字字诛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周京泽拉开抽屉,拿出父亲的遗物——一个磨得发亮的牛皮笔记本。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晚秋,我对不起你。”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周京泽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
门是锁着的。
他屏住呼吸,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玄关处,一双沾着泥水的皮鞋,静静摆在那里。
周京泽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慢慢掀开窗帘的一角,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湿漉漉的街道延伸向黑暗深处。
他弯腰,捡起那双皮鞋。是一双老旧的黑色皮鞋,鞋码和父亲的一模一样,鞋跟处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和父亲遗物里那双皮鞋的划痕,分毫不差。
父亲已经去世三年了。
周京泽握着皮鞋的手开始发抖,身后突然传来纸张飘落的声音。他猛地回头,那封写着林晚秋名字的信,正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落在地板上,翻到了背面。
背面是一行用红色墨水写的字,字迹狰狞,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周京泽,下一个,就是你。”
雨还在下,风穿过门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周京泽站在原地,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客厅里,发出刺耳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