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朝着医院方向平稳行驶，车厢里的喧嚣还未散去——刚上车的上班族捏着手机低声接电话，学生们背着书包分享零食，报站广播混着车轮与轨道摩擦的“哐当”声，像一捧碎掉的玻璃珠滚在耳边。可这些嘈杂却像被按下了“弱化键”，渐渐成了顾轻烟耳边模糊的背景音。她靠在田姝丽身侧的轮椅扶手上，小手掌还攥着白天捡的半片樱花花瓣，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起初脑袋还轻轻一点一点地强撑着，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到后来，困意彻底漫过了她还没完全恢复的体力，眼皮沉沉合上，小脑袋也无意识地歪向田姝丽的胳膊，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又安稳，攥着花瓣的手也悄悄松开，花瓣落在了腿上的樱花笔记本上。
田姝丽最先察觉到她睡熟了。她低头时，正看见顾轻烟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衣袖，鼻尖微微泛红——大概是车厢空调还带着凉意，连嘴角都因为睡得有些不安稳而轻轻抿着，像在梦里跟谁闹小脾气。她想起下车后要拿的行李、给轻烟带的换洗衣物，还有孙芮刚买的热粥装在保温桶里，轮椅空出来才能放这些东西，便放轻了所有动作：先是用掌心轻轻托住轻烟的后脑，指腹蹭到她细软的头发，避免她惊醒时磕到轮椅扶手；再慢慢弯下腰，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和腿，手掌小心避开她膝盖上贴的创可贴，像托着易碎的棉花糖似的，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了起来。顾轻烟睡得极沉，被抱起时只是无意识地往温暖的方向蹭了蹭，小脑袋靠在田姝丽的颈窝，连带着呼吸都轻轻拂在她的锁骨上，软得让人心尖发颤，田姝丽忍不住放慢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安稳。
“小心点她的胳膊，早上刚换过药，胶布还没干透。”彭嘉敏刚好从行李袋里找湿巾，转头见田姝丽抱着轻烟，立刻快步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她早就注意到车厢顶部的空调风口正对着轻烟，风里带着点凉意，轻烟前几天的高烧刚退，鼻尖偶尔还会冒点虚汗，可不能再着凉。便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翻出一条浅灰色的小毯子——那是出发前特意从家里找出来的薄绒款，洗得软软的，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她踮着脚，先把毯子一角轻轻搭在轻烟的肩膀上，指尖碰到轻烟微凉的耳垂，又赶紧把毯子往下展开，连她露在外面的脚腕都仔细裹了两层，最后还不忘把毯子边角往轻烟颈窝处掖了掖，像给小团子裹了层暖融融的云，生怕冷风钻进去。
地铁报站的声音响起时，车厢里的人渐渐起身准备下车，拥挤的人潮瞬间往车门方向涌。刘增艳立刻走到前面，张开手臂轻轻挡住往来的乘客，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却很清晰：“麻烦大家稍微让让，孩子睡着了，谢谢啦！”段艺璇也跟着上前，帮着刘增艳留意周围的脚步，生怕有人踩到轻烟的毯子。孙芮则推着空轮椅跟在后面，轮轴轻轻划过地面，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田姝丽怀里的轻烟，确保没人碰到。田姝丽抱着轻烟走在中间，彭嘉敏和刘倩倩一左一右护着，彭嘉敏还伸手把轻烟露在外面的毯子又拉了拉，刘倩倩则捡起刚才落在轮椅上的樱花花瓣，小心夹进自己的口袋里。走出地铁站时，晚风带着医院附近樟树的清香吹过来，混着雨后泥土的味道，田姝丽下意识把轻烟往怀里紧了紧，脚步也放得更慢，直到看见医院熟悉的白色大楼亮着暖黄的灯，才轻轻松了口气。
回到病房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路灯透过窗户洒进几缕浅白的光。孙芮先走到门口的开关旁，把病房里的大灯调成了床头的小暖灯——暖黄色的光像一捧揉碎的蜂蜜，轻轻落在病床上，刚好能照亮轻烟的睡颜，又不会刺醒她。田姝丽轻轻把轻烟放在病床上，动作轻得像放下一片羽毛，彭嘉敏已经端来了温水，还拿了一块柔软的婴儿毛巾——是特意用温水浸过的，拧干时还细心地把边角捋平，温度刚好不烫皮肤。几个姐姐分工得格外默契：刘倩倩先蹲下来，把轻烟的外套轻轻脱下来，手指小心地从她胳膊里滑过，生怕碰疼她；又把她的鞋子摆好，鞋带轻轻系成小蝴蝶结，再把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段艺璇则蹲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扶着轻烟的胳膊，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腕，避免碰到她手肘上贴的胶布，眼神里满是小心。
彭嘉敏拿着毛巾走过来，先从轻烟的脸颊擦起——指尖捏着毛巾边角，轻轻蹭过她的额头，擦到她鼻尖时，轻烟的鼻子轻轻皱了一下，彭嘉敏立刻放轻了力度；再往下擦到脖子，小心避开她领口的纽扣；最后擦到手心，连她指甲缝里沾的一点灰尘都仔细擦干净，还轻轻揉了揉她的手指，帮她放松。田姝丽和孙芮则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新睡衣——是浅蓝色的棉质款，领口绣着小小的兔子图案，袖口和裤脚都有松紧带，套在身上软乎乎的。等彭嘉敏擦完，田姝丽轻轻托起轻烟的上半身，孙芮则小心地把睡衣套进她的胳膊，动作慢得像在拆一份珍贵的礼物，套好后还不忘把衣服下摆轻轻拽平，确保不勒到她的腰。
换好衣服后，孙芮把薄被轻轻盖在轻烟身上，被子从胸口一直盖到脚边，还特意把脚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脚踝；又绕到床的另一侧，把被角往她腰侧掖了掖，叠出一个小小的褶皱，防止她翻身时着凉。顾轻烟全程都没醒，只是在换衣服时轻轻哼了一声，小眉头皱了皱，像在梦里抱怨衣服硌到了；可没过几秒，眉头又很快舒展开，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姐姐们带她去看樱花，连呼吸都变得更轻快了些。
所有事都忙完后，几个姐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轻轻围在病床边。田姝丽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拨了拨轻烟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指尖偶尔碰到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再发热才放心。彭嘉敏从包里拿出白天捡的樱花花瓣——有粉的、有白的，还带着点淡淡的香，她小心地把花瓣夹在床头柜的樱花笔记本里，夹在画着小太阳的那一页，想着轻烟醒了翻到这里，肯定会开心。刘增艳则在旁边整理行李，把明天要吃的药按早中晚分好，放在三个小纸包里，还在每个纸包上写着“轻烟的药”，字体圆圆的；又把轻烟的袜子找出来，叠成小方块放在枕头边。段艺璇和刘倩倩靠在墙边，段艺璇从包里拿出一颗水果糖，轻轻放在轻烟的床头柜上，刘倩倩则小声说：“明天要是天气好，咱们带轻烟去楼下小花园晒晒太阳吧？”段艺璇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好啊，再给她带个小垫子，让她坐在花园里画画。”
暖黄的灯光洒在病床上，映着顾轻烟安稳的睡颜，也映着姐姐们眼底的温柔。整个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轻烟绵长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轻轻说话声。田姝丽看着轻烟的睡颜，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心里软得像装了一捧棉花——原来最安稳的时光，就是看着小小的人在身边睡熟，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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