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大门时，顾轻烟的粉拐杖在青石板路上敲出轻缓的声响，像为这段仍在延续的康复路打着节拍。梧桐叶筛下的光斑落在她发顶，露出的头皮还泛着淡淡的粉色——头发没像预期那样冒出细密的绒毛，田姝丽见她指尖无意识蹭过头顶，悄悄从帆布包里摸出顶米白色针织帽，绕到她身后轻轻戴上：“风大，别吹着头皮，等头发长出来，咱们再扎你喜欢的樱桃小辫。”顾轻烟抬手按住帽檐，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心里也跟着暖了暖，转头朝田姝丽笑的时候，眼角还带着刚喝过热汤的温润。
孙芮推着折叠轮椅跟上来，特意把坐垫上的樱花图案抚平：“累了吧？先坐会儿，咱们慢慢往地铁站走。”顾轻烟扶着彭嘉敏的手坐下，轮椅的靠背刚好托住她的腰，比自己拄着拐杖站着省力多了。刘倩倩蹲在她身边，把刚取的止咳药盒打开，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放在手心：“饭后半小时吃，我刚才问过药师，说这个药不苦，还能跟你爱喝的银耳羹一起吃。”顾轻烟乖乖张嘴接住药片，含在舌尖没立刻咽下去，等彭嘉敏递来温水才慢慢送服，清甜的水味混着药片淡淡的薄荷味，倒比想象中容易接受。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孙芮推着轮椅走在最前面，特意避开路面的小水洼——早上的雨虽然停了，低洼处还积着水，倒映着天空的淡蓝色。“昨天在观景台走了那么久，今天腿酸不酸？”彭嘉敏走在顾轻烟身边，时不时帮她把被风吹歪的帽檐扶正。顾轻烟摇摇头，伸手碰了碰腿上盖着的薄毯：“不酸，就是刚才在诊室站着等的时候，有点想坐下来。”刘倩倩立刻接话：“以后不管去哪儿，轮椅都带着，你要是觉得累，咱们随时停，别硬撑。”
田姝丽从包里拿出个保温饭盒，打开时飘出淡淡的红枣香：“我早上煮的红枣山药泥，你吃两口垫垫？王医生说你得多补补气血，头发才能长得快。”顾轻烟用小勺挖了一口，绵密的山药泥裹着红枣的甜，慢慢咽下去，胃里也跟着舒服起来。她低头看着饭盒里细腻的泥状食物，忽然想起刚受伤那会儿，连吞咽都觉得费力，现在能这样轻松地吃喜欢的东西，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到了地铁站，彭嘉敏先把轮椅折叠好，孙芮则背着顾轻烟的樱花笔记本和保温杯，刘倩倩扶着顾轻烟慢慢走下台阶——顾轻烟的脚步比之前稳了不少，粉拐杖每一次落地都很扎实，只是走得慢，像株慢慢生长的小苗，在姐姐们的守护下一点点扎根。“你看，前面有卖糖炒栗子的！”田姝丽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小摊，“要不要买一点？温乎的，吃着舒服。”顾轻烟眼睛亮了亮，又有点犹豫：“会不会太甜了？王医生说不让吃太甜的。”刘倩倩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少买一点，尝两颗没关系，我帮你挑不那么甜的。”
买完栗子，几个人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休息，顾轻烟剥开一颗栗子，先递给身边的彭嘉敏：“姐姐你吃，这个栗子好软。”彭嘉敏接过咬了一口，又把剩下的递给她：“你吃，我不爱吃甜的。”顾轻烟这才慢慢吃起来，栗子的香气混着嘴里的余温，让她想起刚才在医院喝的排骨汤，想起姐姐们为她做的每一件小事——从紧防滑套的拐杖，到揣在怀里的保温杯，再到记在手机里的吃药提醒，这些细碎的温暖，像一束束光，照亮了她漫长的康复路。
坐地铁回家时，顾轻烟靠在彭嘉敏肩上，慢慢翻着樱花笔记本。之前画的医生和药盒旁边，她又添了几笔：画了顶米白色的帽子，旁边写着“丽丽姐的帽子，挡风”；画了个小小的轮椅，标着“累了就坐，姐姐们推我”；还画了一颗栗子，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她的笔触还是有点慢，但比之前流畅多了，每一笔都透着认真。
回到家，孙芮先把轮椅放在阳台通风，田姝丽则去厨房热红枣山药泥，刘倩倩帮顾轻烟把止咳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还特意摆了个小闹钟：“定了半小时后的闹钟，到时候提醒你吃药。”顾轻烟坐在沙发上，看着姐姐们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就算咳嗽还没好，就算还需要拄着拐杖，就算头发还没长出来，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傍晚的时候，顾轻烟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彭嘉敏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牛奶：“喝了牛奶再吃药，对胃好。”顾轻烟接过牛奶，看着杯壁上自己的倒影——戴着米白色的帽子，手里拿着粉拐杖，虽然还不是自己期待的样子，但眼神里的光，比之前亮了不少。她慢慢喝着牛奶，心里想着王医生说的“慢慢脱拐”，想着姐姐们说的樱花海，想着还没长出来的头发，忽然觉得，漫长的康复路也没那么难熬。
晚上睡觉前，顾轻烟又翻开樱花笔记本，在新的一页画了一片小小的樱花林，旁边写着：“虽然咳嗽还没好，拐杖也没脱，但我知道，只要慢慢走，总能等到樱花开放的那天，等到头发长出来的那天，等到能自己走路的那天。”她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在枕头边，像抱着一个珍贵的约定。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粉拐杖上，也落在她带着笑意的睡颜上——她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是向着希望靠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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