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星

“汪顺到边！”场馆里想起了欢呼与叫喊声

第十五届全国运动会中汪顺以4分14秒90的成绩将男子400米混合泳的金牌收入囊中，实现在该项目的四连冠。场馆内的欢呼声掀翻屋顶，大屏随即切到观众席，镜头里汪安小朋友被爷爷奶奶抱在怀里，小身子挣着挥舞着小胖手，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严守先生笑着，水芬女士则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祖孙三人望着泳池的模样，暖得让解说员也软了语气：“小朋友也是很激动啊，这就是赛场外最温暖的牵挂。”

汪顺抬手抹去脸上的水，低头亲吻了印着星星图案的泳帽，随后转身朝着观众席的方向微微鞠躬，背脊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

赛后采访的镜头前，他刚想开口回答问题，腰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身体不受控地弯了弯，他连忙用手撑住膝盖，才勉强稳住身形。颁奖台上，他站在最高领奖台，嘴角扬着笑，可眉宇间的倦意却藏不住，抬手扶奖牌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教练席上，林西和朱指导看着汪顺游完全程，直到他触壁的那一刻，朱指导才叹了口气：“他这几天太累了。”

林西应了一声“嗯”。

“你的事，”朱志根转头看她，“国际泳联邀请你做副主席，想的怎么样了？是留下来，还是去？”

林西只是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好好想想。”

“您不劝劝我，给我点建议？”林西侧过脸看他。

朱指导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给你什么建议？不管我怎么劝，你都会留下来，这是你退役的时候就做的决定，你不会改的。”他拍了拍林西的肩膀，“行了走吧，一会还有颁奖。”

颁奖仪式上，汪顺站在冠军位，朱志根作为教练站在一旁，金灿灿的奖牌挂在汪顺脖子上，坠得他微微低头，却笑得格外灿烂。

仪式结束后，场馆的人渐渐散了，汪顺和林西坐在观众席最外侧的台阶上，像多年前伦敦奥运会那样——那年林西站上领奖台领完奖后接到了母亲离世的消息，也是在这样的台阶上，汪顺在她身边坐了很久。

“腰还好吗？”林西先开的口，目光落在他按着腰的手上。

“没事，挺好的，谢谢林指导关心。”汪顺抬了抬下巴，故作轻松。

“你就别逞能了，我还不知道你。”林西瞥他一眼。

汪顺不说话，只是笑了笑，转而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朱指导说我会留下来。”

“我也觉得你会。”

“为什么？”

汪顺没有回答，他太了解林西了，她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林西见他没打算说，也没再追问，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汪安小朋友的视频电话。

汪顺接起，屏幕里立刻蹦出儿子圆乎乎的小脸：“爸爸，妈妈在你旁边吗？”

汪顺把镜头递到林西面前，林西对着屏幕笑：“安仔。”

“妈妈，爷爷奶奶说我们要走了。”小朋友的声音糯糯的。

“好，我们现在过来。”林西说完起身，挂了视频，和汪顺一起走出场馆。

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汪安小朋友拽着爷爷奶奶的手，闹着要和他们一起住，严守先生和水芬女士拗不过他，笑着抱小家伙回了酒店。

晚上，汪顺跟在林西身后，一路磨磨蹭蹭到她的房门口。林西掏房卡的功夫，他就倚着墙，眉头皱着，手又按在了腰上，声音放软了几分：“阿西，我腰实在疼得厉害，一个人住怕晚上翻身都起不来。”

林西动作一顿，侧眼看他。“我记得运动员是俩个人一间吧。”

“就住一晚，”他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哀求，手指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我保证不吵你，就安安静静躺着，你要是嫌我烦，我马上走。”他见林西没说话，又补了句，“再说了，你看我今天刚比完赛，腰伤又犯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扛着？”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年在队里受了伤求着她帮忙涂药的样子，林西无奈地叹了口气，刷开了房门：“进来吧。”

汪顺立刻眉开眼笑，腰上的疼仿佛都减轻了几分，连忙跟了进去。

林西洗漱完靠在床上刷手机，指尖划着划着，就刷到了粉丝拍的照片——她和汪顺坐在台阶上。评论区里，有人夸“神仙搭档，氛围感拉满”，也有人翻出伦敦奥运会的那张旧照对比，说着“一晃这么多年，还是他们”。

林西指尖顿了顿，在评论区敲了几个字：拍的挺好的。

这条评论一出，评论区瞬间炸了锅，粉丝们的回复刷得飞快，满屏都是“正主来了！”“西姐终于营业了！”“这波互动我能磕一百年！”

汪顺凑过来看了眼，笑着捏了捏林西的脸：“你倒是会撩粉丝。”

林西拍开他的手，把手机放到一边：“睡觉。”

夜色漫进房间，泳池里的喧嚣早已散去，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安静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