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热度还没散去，我又一次成了全校焦点——只不过这次，是在通报批评的广播里。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我被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勾着肩膀拉出教室。“去不去？上次藏的那点‘好东西’还剩几口。”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挤眉弄眼地说。
我本想拒绝，毕竟刚拿了一堆奖牌，李老师看我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但转念一想，骨子里那点叛逆劲儿又冒了出来，嗤笑一声：“走就走，谁怕谁。”
教学楼后面的厕所阴暗潮湿，角落里还堆着没清理的拖把。黄毛男生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出几支烟分给我们。打火机“咔哒”一声亮起，橘红色的火苗映在每个人脸上，带着点隐秘的兴奋。
烟味呛得我喉咙发紧，刚吸了一口就忍不住咳嗽。旁边的人笑我“菜鸟”，我正想回嘴，厕所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教导主任那张铁青的脸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光束直直地打在我们脸上。“好啊你们！反了天了！”他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尤其是你，林野！运动会刚拿了奖，转头就干这种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烟没拿稳，掉在地上被我一脚踩灭。
办公室里，李老师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不少。她指着我们几个，气得手都在抖：“你们看看你们！校服皱皱巴巴，身上一股烟味！林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低着头，手指抠着校服上的拉链，没说话。这种场面我早就习惯了，从一年级到现在，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我踩平了。获奖名单里有我，违纪通报里也总有我，像个永远改不掉的循环。
旁边的黄毛他们吓得瑟瑟发抖，只有我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样子。李老师看着我，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无奈，最后叹了口气：“全校谁不知道你林野？今天拿个一等奖，明天就能因为打架被通报；运动会上是闪闪发光的冠军，转头就在厕所抽烟——你就不能稳当点吗？”
我扯了扯嘴角，没应声。稳当？那多没意思。
通报批评的广播在周一早上准时响起。“三年级（2）班林野，四年级（1）班张强……于周五下午在厕所吸烟，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现予以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一次……”
广播声透过窗户传进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我趴在桌上，用胳膊肘垫着头，假装没听见，手指却无意识地卷着桌角的橡皮屑。
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转头一看，苏沐正看着我，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嘴唇动了动，小声说：“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咧嘴笑了笑，想露出点无所谓的样子，却觉得脸上有点僵硬，“老规矩了。”
他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包薄荷糖，倒了几颗放在我手心里。清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稍微压下了点喉咙里残留的烟味。我捏着那几颗糖，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前几天还在为我欢呼的人，此刻正看着我因为这种事被通报，他心里会怎么想？
果然，表白墙又一次被我刷屏了。
“林野这反差也太大了吧？上周还是运动会男神，这周就因为抽烟被通报……”
“我就说他这种桀骜不驯的性子迟早要出事，果然……”
“虽然但是，他被教导主任训的时候，抬头瞪人的样子好凶，莫名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
“只有我注意到苏沐吗？刚才看到他偷偷给林野塞糖了，眼神好担心……”
评论区吵得厉害，有人惋惜，有人嘲讽，还有人在起哄。翻着翻着，我又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匿名评论，字迹依旧清秀，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规劝：
“烟味不好闻，对身体也不好。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
没有指责，没有嘲讽，只有一句轻轻的“好不好”。
我盯着那条评论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着那几个字。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课桌上，苏沐正低头认真地写着作业，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干净。
我把手里的薄荷糖又嚼碎了一颗，清凉的味道漫到鼻腔里，忽然有点后悔。
也许，李老师说得对，是该稳当点了。至少，不能让那个总为我担心的人，再皱起眉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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