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星渊裂隙边缘,风停了。
不是那种夜深人静的静,是天地死透了的静。连空气都不流动,像被冻在半空的冰碴子。空中漂浮着细碎的星尘,银白如霜,缓缓旋转,迟迟不肯落地。那是云笙最后一剑斩出的余烬,是“情·陌离”这个名字崩解后散落的痕迹。
陌离站在原地,双膝微屈,像是跪着,又没完全跪下。他一只手撑在虚空裂痕边缘,指尖嵌入焦黑的岩层,指甲翻裂,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另一只手抬到胸前,掌心朝上,五指张开,仿佛还想去接什么。
可什么也没有。
只有那缕残存的剑气,缠在他中指上,冰冷、锐利,像一根刺进骨缝的针。
他动不了。
不是腿伤重得迈不开步,是他整个人被抽空了。心脏还在跳,但每一次搏动都像砸在空腔里,回声闷得发疼。他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云笙挥剑,剑铭是他名字,她要斩的不是命轨,是她心里最后一点念想。她抚心低语:“这一次……我终于,把你忘了。”
他听见了。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进耳膜,一路割到心口。
他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干得冒烟,只挤出一点嘶哑的气音。他想冲过去,哪怕只是抓住她一片衣角,可脚下刚一用力,虚空突然塌陷,一道漆黑的因果乱流从地缝窜出,蛇一样扑向他面门。
他本能抬手。
掌心梵星印猛然亮起,金光炸开,与乱流相撞。
“嗤——”
一声轻响,像是热铁入水。金光被撕开一道口子,乱流擦着他左脸划过,皮肉翻卷,血立刻涌了出来。他踉跄后退,单膝狠狠砸进地面,碎石崩飞,蛛网般的裂痕以他为中心炸开三尺。
他喘着,胸口剧烈起伏,鼻腔里全是铁锈味。
他缓缓抬起手,用袖口抹了把脸。布料沾血,黏在伤口上,扯得生疼。他不管,只是盯着指尖那点红。
然后他低头,看自己掌心。
那半枚梵星印还在,可边缘开始发烫,像烧红的烙铁贴在肉上。纹路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什么,又像是在哀鸣。
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荒古禁地边缘,第一次引动星坠。那天夜里,他梦见自己站在高台之上,锁链缠身,头顶悬着巨大的轮盘,指针缓缓转动,指向“献祭”。他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声音。而她站在远处,白衣被风吹起一角,剑尖轻挑。
“咔。”
锁链断了。
她转身,踏星而去。
那一瞬,他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现在他懂了。
那不是她抛弃他。
是她斩了天命,换他活。
可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回头?
他咬牙,牙龈渗出血来。他不信她真的能忘了。那缕剑气还在他指间盘旋,带着她的气息,冷得像雪,却又让他浑身发烫。
他不能停。
他必须追。
他撑地站起,脚底刚一接触地面,皮肉立刻焦裂,露出血肉。可下一瞬,体内星力沸腾,烧结成一层黑壳。再迈步,壳裂,血流,再烧。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片尚未消散的星尘。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冒着烟的赤红脚印。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片星尘时,逆命之瞳突然剧痛。
左眼血光暴涨,视野扭曲,无数因果线重新浮现眼前——银白的是命轨,漆黑的是死劫,暗红的是执念。而那缕剑气,竟连着一条极细的红线,通向北方深处,尽头是一片吞噬光线的黑雾。
心渊。
他听说过那个地方。
被世界放逐的因果,埋在那里。
他伸出手,指尖将要碰到星尘。
可就在这时,视野骤变。
他“看”到了未来的画面——
月下,他站在她身后,手中长剑铭文清晰:云笙。
她背对他,白衣如雪,长发轻扬。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沉重,眼神痛苦至极。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逃。他最终停在她身后,剑尖缓缓抬起,对准她心口。
她轻轻闭眼。
嘴角,竟有一丝解脱的笑。
剑落。
血顺剑尖滴落,融入泥土,开出一朵黑色曼陀罗。
“不!!”
陌离猛地捂住头,仰天嘶吼,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鼻腔瞬间溢血,顺着唇角流下,滴在胸口。他踉跄后退,撞上一块断碑,碎石哗啦落下。
记忆开始崩解。
他拼命回想养母的脸——那个在苦奴村捡他回来的老妇,总在夜里给他熬一碗稀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强”。可现在,他想不起她的模样了。只记得一碗粥的温度。
他想十二岁那年,星坠之夜,他跪在泥地里,仰头看天,群星坠落如雨。那天他觉醒逆命之瞳,看见第一根因果线。可现在,那晚的星空也模糊了。
最后,他想她。
云笙。
他拼命想她的脸——眉眼、鼻梁、唇角的弧度。可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像被人用刀刮过,干净得可怕。
他颤抖着伸手,摸向心口。
那里空了。
像被剜去了一块。
“我……是谁?”他低声呢喃,声音发抖,“我又在找谁?”
可脚步没有停。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北方那片黑雾。
谢无咎是在一片剧痛中醒来的。
黑水早已退去,但他身上还缠着几道残破的锁链,是天律锁链断裂后的残片。它们像活物一样贴在他手臂上,不断渗出黑血,腐蚀皮肉,发出“滋滋”的轻响。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单膝跪地,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耳边回荡着殿主的声音:“斩尽变数,方可安世。你是容器,你的存在,只为维持秩序。”
可掌心突然一阵滚烫。
他低头。
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正缓缓浮现于皮肤之下,像活物般游走,最终定格成一个残缺的印记——与陌离掌心那半枚梵星印的边缘,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