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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断脉

少年白马醉春风:叶芷

风从北方来。

卷着沙,卷着碎布条,卷着半面破旗。那旗原本是红的,如今褪成铁锈色,旗杆斜插在破庙前的土堆上,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旗面上一个“剑”字,只剩左边一竖一撇,右边早被撕去,像被谁一刀削了命根。

庙门塌了半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夯土。屋梁歪斜,蛛网横挂,香炉倒地,积灰厚得能埋人。只有中央一块地面干净,像是有人日日扫过,寸尘不染。

叶鼎之就坐在那儿。

黑衣褴褛,肩头磨出了洞,露出底下结痂的老伤。他盘膝而坐,背脊挺直,像一把折不断却也拔不出鞘的剑。发丝散乱,遮住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下颌线条冷硬,唇薄如刃,抿成一条线。

他的右手食指缓缓抬起,悬空一寸,然后落下。

指尖划地。

沙土微动,一道浅痕浮现,弯如江月。他动作极慢,每一寸都像在拖着千斤重物。指尖渗血,血珠顺着指腹滑落,滴入土中,瞬间被吸干。

这是“醉江月”。

他年轻时一剑出,江水倒流,月影破碎。如今只能用手指在地上画个影子。三年了,经脉尽断,真气一丝不存,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可这招,他每天都要默演一遍。不是为了练,是为了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剑客。

风穿过庙宇,吹得残幡猎猎作响。剑神像坐在后方神龛里,半边脸崩塌,泥胎剥落,露出里面的草梗与竹骨。左眼窟窿黑洞洞的,右眼还剩半只琉璃珠,映着灯火,幽幽发亮,正对着叶鼎之。

像在看他。

像在问:你还配吗?

他没抬头。指尖继续划动,勾勒下一式“孤鸿掠雪”。动作更涩,血流得更多。指腹已经磨破,露出嫩肉,可节奏未乱。一下,又一下,如同心跳。

外面脚步声响起。

铁链拖地,哗啦,哗啦,由远及近。

一群捕快押着犯人路过。五六个汉子,披甲佩刀,脸上风霜刻痕,是边陲常跑的老差役。中间一个囚犯戴着重枷,脚镣拖地,走得踉跄。为首捕头瞥见庙里人影,眯眼看了两息,忽地咧嘴一笑。

“嘿,你们瞧,那是不是当年的剑仙?”

众人顺着望去,先是一愣,随即哄笑。

“哟,这不是叶大首座?怎么,现在改行当庙祝了?”

“人家那是守灵呢,守他自己那点名声。”

“废人一个,也配在这儿装模作样?”

笑声刺耳,却没人进庙。风忽然停了,庙内灯火一凝,焰心拉长如针,不再晃动。

捕快们笑声戛然而止。

为首那人脖子一紧,下意识摸了摸刀柄。他不信鬼神,可眼前这破庙,这残像,这孤灯,还有那个坐着不动的人——太静了。静得不像活人该有的样子。

叶鼎之依旧低着头,指尖还在划地。

但他耳朵动了。

听见了。

听见那些话,像虫子爬进耳朵,钻进脑子里。

他不在乎自己被人怎么骂。三年来,什么“败类”“叛徒”“废物”,他都听过。边民扔石头,孩童学他跛脚走路,酒馆说书人拿他编段子取乐。他都不理。

可接下来那句——

“听说药王谷那姓沈的丫头,用妖术害人,已被朝廷通缉,南逃入瘴林了……”一个年轻捕快低声对同伴说,“说是用什么‘逆脉术’替人续命,结果反噬,害死三个病人,太医院要拿她问罪。”

另一个人接话:“啧,长得倒是清秀,可惜心黑。听说她师父都被她气死了,药王谷都不要她了。”

“活该。咱们北离好好的剑仙,让她用邪法救了一次,结果呢?经脉坏了,名声毁了,她倒拍拍手走了?”

“就是。这种女人,留着迟早是祸。”

叶鼎之的手指,顿住了。

划痕戛然中断。

血珠悬在指尖,将落未落。

他闭上了眼。

一瞬间,记忆翻涌。

雨夜。

药王谷外,青石阶上,她撑伞而来。紫伞,青衫,发梢滴水。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抬手探他脉门。手指冰凉,声音更轻:

“经脉断了,我来为你重开。”

那时他不信。天下哪有医者敢碰“锁龙针”封死的经络?那是死局。

可她做了。

九日九夜,她未曾合眼,以自身真元引渡,逆冲十二正经。他昏死中听见她咳血,一声比一声重。醒来时,她脸色惨白如纸,唇无血色,却对他笑了笑:

“别怕,还能走,就能练。”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药王谷禁术“逆脉九转”,施术者必遭反噬,寿元折损三年。

而她,一句话没提代价。

现在他们说她是妖女。

说她害人。

说她逃了。

叶鼎之睁开了眼。

眸光如刃,自眼缝中射出。

他缓缓抬头。

没有起身,只是抬头。

可庙内空气骤然一紧,仿佛有无形之手扼住喉咙。捕快们齐齐后退半步,铁链哗啦乱响。囚犯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为首捕头猛地拔刀。

刀未出鞘一半,人已僵住。

因为庙里那人,动了。

叶鼎之站了起来。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滞涩。三年废人,腿脚早已萎缩,他几乎是靠着腰腹力量硬撑起身体。一步踏出,左腿微颤,几乎跪倒,但他撑住了。

又一步。

沙土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走向庙门。

捕快们刀已出鞘,围成半圆,刀尖朝外。有人低声喝:“站住!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叶鼎之不停。

距离十步。

五步。

三步。

捕头咬牙,挥刀:“上!”

刀光闪起。

可就在刀锋将落未落之际——

叶鼎之突兀欺身。

不是跃,不是冲,而是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步法,贴地滑进。那是他从前独创的“残月步”,无需真气,全靠重心偏移与经验预判。三年来,他在沙地上走了无数遍。

他右手一探,抓住捕头持刀的手腕。

五指收紧。

捕头闷哼一声,虎口崩裂,刀脱手而出。

叶鼎之左手抄刀,反手一送。

刀光如电。

“铛!”

铁链应声而断。

囚犯重枷落地,溅起尘土。

全场死寂。

六名捕快刀已出鞘,却无人敢动。他们看着这个三年未握剑的男人,眼神变了。不再是看个废物,而是在看一头沉睡猛兽,终于睁开了眼。

叶鼎之持刀而立,刀尖垂地,血顺着刃口滑落,滴入沙中。

他声音低哑,像砂石磨过铁器:

“沈芷柠……去了何处?”

捕头捂着手,脸色发白:“南……南入瘴林。朝廷下了通缉令,说她盗取‘九难方’,意图炼制禁药……”

叶鼎之眼神一缩。

“九难方”是药王谷最高医典,记载着“魂引续命法”与“逆脉反噬解法”。她若去寻此方……是为自己续命?还是……

“她一人去的?”他问。

“据说是……有个蒙面人接应,不知身份。”

叶鼎之沉默片刻。

忽然松手。

刀“当啷”落地。

他转身,走回庙中。

捕快们面面相觑,无人敢阻。那囚犯瘫坐在地,看着叶鼎之背影,嘴唇颤抖,想说什么,终究没敢开口。

叶鼎之回到原地,弯腰撕下衣襟一角。

然后,咬破右手食指。

血涌出。

他以血为墨,在布上写字。

一笔,一划。

力透布背。

“此身若不死,剑必护她周全。”

八个字,写得歪斜,却如刀凿斧刻,深陷布纹。血未干,他将布条压在香炉之下,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遗言。

做完这些,他再未停留。

转身,走向庙门。

风又起。

他踏出门槛,身影融入风沙。

就在他脚步离地刹那——

身后轰然巨响。

破庙梁柱断裂,屋顶坍塌,剑神像轰然倾倒,砸向地面,激起漫天尘烟。孤灯被掩埋,火光一闪,熄灭。

沙尘滚滚,残庙成墟。

唯有一道身影,向南而去。

捕快们呆立原地,望着那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黄沙尽头。

没人说话。

许久,囚犯颤抖着爬起来,看向香炉下那块血布,念出上面的字。

念完,他低头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叶首座……保重。”

风卷残沙,盖住了血字。

可那八个字,已刻进风里。

——

山巅。

风更大。

一柄紫伞静静伫立崖边,伞面微动,挡着落沙。伞下人影模糊,素白裙裾垂地,足尖一点不动。

她望着南方。

望着那道孤影远去的方向。

良久,手指轻轻抚过伞骨。

伞柄上,刻着一个“芷”字。

风起,她抬手按住伞沿,防止被吹走。

远处,最后一缕夕阳沉入沙海,天地昏黄。

她忽然轻咳两声。

抬手时,掌心一抹鲜红。

血。

她低头看着,眼神平静,仿佛早已习惯。

然后,她将血抹在伞柄上,盖住那个“芷”字。

“你不必找我。”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我本就不该救你。”

话音落,人转身。

紫伞旋身,身影隐入暮色,如烟消散。

风停。

山巅空无一人。

唯有沙粒缓缓落下,覆盖了她曾站过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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