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的峡谷深处，常年弥漫着淡紫色的雾霭，雾中生长着能发光的灵草，风一吹，便漾开细碎的星子。捷风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女孩时，是个晨雾未散的黎明。他刚结束一场追杀，身负重伤倒在灵草丛中，意识模糊间，听见一阵软软的脚步声，像小鹿踏过沾露的青草。
“你疼吗？”
稚嫩的声音裹着雾的湿气，落在他耳边。捷风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小裙，手里攥着一株发光的灵草，一双杏眼亮得像峡谷里的星湖。她不怕他满身的血污，也不怕他腰间未收的短刃，只是蹲下身，把灵草轻轻放在他的伤口旁，指尖带着灵草的微凉。
“我叫蔡文姬。”她仰着小脸，笑容比灵草的光更暖，“爹爹说，我是峡谷里长出来的孩子，灵草会护着我。”
捷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是组织里最顶尖的杀手，代号“澜”，从记事起就在刀光剑影里长大，从未有人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话，更没人敢在他重伤时靠近。他本该推开她，本该警惕这峡谷里突如其来的善意，可看着她澄澈的眼睛，他紧绷的神经竟悄悄松了下来。
那天之后，捷风便留在了峡谷。他以“澜”的身份，成了蔡文姬的守护者。他帮她采摘崖边的灵果，帮她赶走窥伺灵草的野兽，帮她在暴雨夜里修补漏风的小屋。蔡文姬总喜欢黏着他，一口一个“澜哥哥”，像只温顺的小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
“澜哥哥，灵草为什么会发光呀？”
“澜哥哥，峡谷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澜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捷风从不回答她的前两个问题，只在她问第三个时，沉默着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能陪她多久，组织的追杀随时会来，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本就不该玷污这峡谷的纯净，不该靠近这样干净的她。可每当看到她抱着灵草朝他跑来，双丫髻上还沾着草屑，他便舍不得离开——这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照进来的光。
蔡文姬渐渐长大，从梳双丫髻的小姑娘，长成了眉眼清秀的少女。她依旧喜欢在灵草丛中奔跑，依旧会把最鲜嫩的灵果递给他，只是偶尔会对着峡谷的出口发呆，轻声问：“澜哥哥，我们真的不能出去看看吗？”
捷风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峡谷不是牢笼，她终究是要走向更广阔的天地的。而他，这把沾满鲜血的刀，终究只能藏在阴影里，护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那天夜里，峡谷突然传来异动。组织的人找到了这里，火把照亮了整片灵草地，刀刃的寒光划破了峡谷的宁静。捷风把蔡文姬护在身后，握紧了腰间的短刃，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别怕，我带你走。”
他带着她穿过迷雾，越过湍急的溪流，躲过追杀者的刀光。蔡文姬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浑身发抖，却没有哭一声。她知道，澜哥哥在保护她，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当他们终于逃出峡谷，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捷风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少女，喉结动了动，轻声说：“文姬，从今天起，我们要去一个新的地方了。”
蔡文姬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疲惫与温柔，用力点头：“好，我跟着澜哥哥走，去哪里都好。”
她不知道，这场逃亡，不仅是离开峡谷的开始，更是揭开他们身世之谜的序章。她以为的“蔡文姬”，不过是峡谷里的乳名；而她以为的“澜”，也从不是他的真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