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自白江口呼啸而过,吹动唐军大营连绵的旌旗,猎猎作响。夜色如墨,篝火在营地边缘跳动,映出巡逻士兵沉默的身影。远处水波轻拍战船,偶有铁甲碰撞之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薛枫靠坐在自己的营帐内,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是白日激战时被流矢所伤。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眼神却未有半分松懈。他闭目调息,耳中却始终捕捉着帐外每一丝动静。
帐帘轻掀,一道纤细身影悄然入内。善德公主身披素色长袍,发髻微散,手中托着药匣,步履轻缓如踏雪无痕。她走近时,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夜露气息,悄然弥漫。
“薛将军伤得不轻,还请容我代为处理。”她的声音温婉如溪,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薛枫睁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露出一丝虚弱笑意:“劳烦公主亲自动手,实在不敢当。”
她未答,只轻轻解开他臂上染血的布条,动作细致而专注。烛光下,她的眉眼低垂,睫毛轻颤,仿佛真是一位忧心战事的盟国贵女。
“听闻唐军明日将移防江口南岸?”她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如闲谈。
薛枫不动声色,轻咳两声:“战局未定,部署尚在商议……公主何必操心这些军务?”
她抬眼一笑,指尖却微微一顿:“两国联军,共抗百济与倭寇,自然休戚与共。我只是担忧——若唐军孤军深入,恐有闪失。”
薛枫凝视她侧脸,见她语气温柔,眼底却无波澜,心知这番话不过是试探的开端。他故作疲惫地靠向后方:“公主仁心可鉴,但主帅自有决断,我不过一介偏将,岂敢妄议?”
她点头,继续包扎,语气转而低沉:“可我听闻,某位将军似乎对联军合作存疑,私下议论唐军独揽战功……”
薛枫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哦?竟有此事?不知是哪位将军?”
“不过流言罢了。”她轻笑,替他系好结扣,“我只是担心,若因猜忌误了战机,岂非让敌军有机可乘?”
薛枫盯着她手腕上那枚玉佩——青玉雕成,形如莲花,却在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三叉戟环绕龟甲,正是百济王族密使所用的标记。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中警铃大作。
“多谢公主照料。”他低声说道,语气诚恳,“若无您亲至,我这伤口恐怕要恶化了。”
她起身退后一步,眸光微闪:“将军不必客气。只要联军同心,何愁敌寇不灭?”
说罢,她转身离去,裙裾轻拂帐帘,消失在夜色之中。
薛枫久久未动,直到帐外脚步声彻底远去,才缓缓坐直身躯,眼中再无半分虚弱。他低头看着包扎整齐的伤口,指尖抚过那块玉布——触感细腻,却如毒蛇盘绕心头。
他低声自语:“‘某位将军’?分明是在试我反应……她在探新罗内部的态度,而非唐军布防。”
他站起身,活动肩臂,确认伤口不妨碍行动后,悄然掀开帐帘,步入夜色。
营中守卫稀疏,多数士卒已入梦乡。他沿着主道缓行,目光扫过每一处岗哨、粮车与马厩。风吹动旗帜,也吹动他袖中暗藏的纸条——那是白日前线传回的情报:倭船近日频繁调动,似有夜袭之意。
他行至东南角,忽见两名士兵鬼祟靠近粮草堆,蹲下身似在测量距离。他们穿着新罗军服,腰间佩刀样式古朴,非唐制。
薛枫隐于阴影,屏息观察。其中一人低声交谈,说的是新罗语,夹杂几句百济方言。
“……南三号仓最易点燃,风向正好。”
“记住,只放火,不留痕迹。事后归咎于倭人便可。”
薛枫眸光骤冷。他悄然退后,招来一名亲信亲兵,低声下令:“盯住他们,记录路线,不要打草惊蛇。”
他自己则绕道而行,借夜色掩护,尾随二人至营地西隅一处废弃瞭望台。
两人停下脚步,正欲分开,薛枫猛然现身,剑尖抵住其中一人咽喉。
“谁派你们来的?”他声音低沉,毫无情绪。
另一人拔刀欲逃,却被暗处跃出的唐军扑倒。被制住者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我们……只是奉命巡查!”
薛枫冷笑,剑锋微压,一缕血线自其颈侧渗出:“巡查为何绕开巡更路线?为何记录粮仓位置?”
那人终于崩溃:“是……是金元将军命我们……查看唐军储备……”
“金元?”薛枫皱眉。此人正是善德公主兄长的心腹,掌管新罗右翼兵马。
“公主知道吗?”他逼问。
俘虏摇头,却又迟疑:“我……我不知……但她身边那位侍女,曾与金元密会……”
薛枫正欲再问,忽觉异样——那人瞳孔涣散,嘴角溢出黑血。
他猛地松手,对方已软倒在地,七窍流血。
“服毒了!”亲兵惊呼。
薛枫蹲下身,翻看其衣襟,发现内衬缝有一小囊,已破裂,残留苦杏气味。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盯着尸体,脑海中闪过善德公主那双平静的眼。
“殿下不会放过你……”临死前,另一名俘虏曾嘶声低语。
他站起身,望向主营方向。夜风凛冽,吹得他披风猎猎作响。
回到帐中,他取出一方绢布,铺展于案。这是唐军布防草图,仅标有虚阵与诱敌之策,真正的主力部署藏于另一密卷。
他提笔,在“新罗右翼”旁写下两个字:观望。
又在“善德”之下,画了一道重重的圈,圈中写下一字:“疑”。
随后,他取下腰间铜牌,交给亲兵:“明日晨时,将此物交予主帅,附上今日所见,一字不漏。”
亲兵领命而去。
薛枫独坐帐中,再度凝视那枚玉佩的方位——他记得清楚,它贴在善德公主左腕内侧,莲花朝上,百济符向下,若非细心观察,绝难察觉。
他忽然想起她包扎时的一句话:“若唐军孤军深入,恐有闪失。”
不是担忧,是警告。
她并非在探布防,而是在衡量唐军是否可控。
若是可控,则合作;若不可控……便需另寻出路,哪怕与百济残部暗通款曲。
他吹熄烛火,帐中陷入黑暗。
远处江面,一艘小舟悄然离岸,驶向百济旧港。舟上人影模糊,唯见一人腕间似有玉光一闪。
薛枫立于帐外,望着那点微光渐行渐远,手指缓缓按上剑柄。
风自江上来,带着咸腥与杀机。
他知道,这场战争尚未结束,而真正的对手,或许并不在江对岸……
(夜晚 亥时初刻 唐军帅帐)
刘仁轨立于案,前手上烛火摇曳,映出墙上悬挂的地图轮廓,山川河流在光影中仿佛流动起来。
他指尖轻点地图上一处狭长水道——白江口。他目光沉静,眉宇间却压着千钧之重。帐外巡逻的脚步声规律而低沉,像是战鼓在远处敲响。
“明日拂晓,敌军或将顺流而下。”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帐中诸将瞬间屏息。众人心知,此战若败,不仅丢失半岛,更是动摇了大唐东疆根基。
薛枫站在右侧末位,手按刀柄,指节微泛白。他刚自前沿归返,甲胄未卸,额角尚有血痕。那枚忍者遗落的镖,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怀中。
左侧老将孙仁师咳嗽两声,拄着铁杖上前一步。“二十年前辽东之战,我亦见过这般水势险要之地。那时倭寇借潮而动,几乎断我后路。”
一名副将皱眉反驳:“然则今非昔比,日军舟师庞大,我军水师不过三百艘,如何正面抗衡?不如退守陆营,待援兵至。”
刘仁轨摇头,语气坚定如铁:“退则士气溃散,守则被动受制。白江口两岸夹江,水流湍急,敌舰一旦入峡,难以回旋,正是聚歼良机。”
他提起朱笔,在图上划出三处红点。“此处可伏火船,此处设拦江索,此处布轻舟游击。只要截其首尾,敌必自乱。”
孙仁师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当年辽东,也有个使忍镖的奇人,夜袭我粮仓,连斩五哨……那人用的,便是这种六棱淬毒镖。”
帐内顿时一静。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薛枫身上。他默默取出那枚镖,置于木案之上。铜质泛青,尖端微弯,镖身刻有一圈模糊符号。
“这符号……似是古倭文‘影’字变体。”薛枫低声说道,“但末将从未见于现世忍者手中。”
刘仁轨凝视良久,忽然抬眼:“传令各营,即刻加强夜间巡防,尤其是粮草辎重区。另派十名精锐组成暗哨队,沿江搜寻可疑踪迹。”
孙仁师盯着镖身,喃喃道:“那人在辽东消失前,曾言‘影门不灭,终将复起’……莫非今日,真是他们回来了?”
空气仿佛凝固。烛火噼啪炸响,惊得一人回头。帐外风声渐紧,似有低语藏于其中,又似只是错觉。
刘仁轨缓步踱至帐门,掀帘望向江面。月光洒在波涛上,银光粼粼,却掩不住暗流汹涌。他知道,真正的敌人,未必只来自江上。
“诸位。”他转身,声音低沉却有力,“我们面对的不仅是四万联军,更是潜伏在阴影中的旧怨与阴谋。”
薛枫心头一震。他想起昨夜潜行时,曾在林间发现一具百济斥候尸体,脖颈插着同样的镖,却死状诡异——双眼圆睁,似见鬼魅。
“将军,”他上前一步,“末将愿率轻骑,先行切断敌军粮道。若能毁其补给,敌不战自溃。”
众将哗然。有人质疑:“敌粮道分散于三处山谷,皆有重兵把守,岂是一支轻骑可破?”
刘仁轨却不语,只盯着薛枫看了许久。“你有多少把握?”
“七成。”薛枫答得干脆,“敌军骄横,以为我军怯战,必疏于防备。且其运粮路线固定,每日辰时出发,午时交接。”
孙仁师忽然插话:“老夫年轻时也干过这事。烧粮者,不在多,而在准、快、狠。若你真能三日内毁其两处主仓,此战胜算大增。”
刘仁轨终于点头。“准你五百轻骑,配三日口粮,今夜子时出发。记住,不可恋战,得手即退,留活口问话。”
薛枫抱拳领命,转身欲走。临出帐时,一名亲兵悄然递来一封密信,纸色发黄,封口无印。
他迟疑片刻,收入袖中。帐外寒风扑面,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知道,有些事,已超出寻常军务范畴。
回到营帐,他点燃油灯,拆开信笺。上面仅八字:“影随风至,慎察身边。”
字迹潦草,墨色新旧不一,似是拼凑而成。更令人不安的是,信纸边缘残留一点暗红,疑似血迹。
他猛然想起忍镖上的符号——那个“影”字。难道写信之人,正是知晓那段往事的人?还是……敌方故意设局?
窗外传来猫头鹰啼叫,一声接一声,凄厉异常。他熄灯静坐,耳听营中动静。远处马厩有轻微响动,似有人翻墙而出。
他起身披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那人影敏捷如狐,直奔江边废弃渔船而去。薛枫藏身礁石后,只见对方从船底取出一卷竹筒。
“拿下!”他暴喝一声跃出。那人惊觉,转身欲逃,却被早埋伏的两名暗哨截住。搏斗不过十息,便被制服。
审讯中,此人自称百济细作,受金氏残部指使,负责传递唐军布防图。但他坚称不知“影门”为何物,也未见过忍镖。
薛枫盯着他手腕内侧一道疤痕——形状竟与忍镖符号相似。他不动声色,命人将其关押,等候明日再审。
回帐途中,他路过孙仁师营帐,见灯仍亮。老人独坐案前,手中摩挲着一块残破铁牌,上面隐约可见“辽东戍卫”四字。
“将军还未歇息?”薛枫轻声问道。
孙仁师抬头,眼神复杂。“你在查那镖?小心啊,年轻人。有些仇恨,埋了二十年,只为等一个复活的时机。”
“您说的那人……究竟是谁?”
老人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他姓渊,曾是我同袍。后来叛投高句丽,再现身时,已是影门首领。那一战,他亲手杀了我三个兄弟。”
薛枫心头一凛。渊姓……不正是百济王族旁支?难道今次联军背后,另有此人操控?
他告辞离去,心中波澜翻涌。回到帐中,再次摊开地图。白江口的地形在他脑中不断重构,忽然意识到一处盲点——敌军虽有三处粮仓,但真正致命的,是连接它们的唯一栈道。
若能在暴雨之夜焚桥断路,再以小队伪装敌军劫粮,必致其内部混乱。此计险,却极可能奏效。
他提笔拟策,尚未写完,忽听帐外脚步急促。亲兵报:江面发现异动,数艘小舟逆流靠近,形迹可疑。
他立即披甲登堤。月光下,果然见几叶扁舟贴岸而行,船上人影伏低,动作诡秘。唐军弓弩手已就位,只待一声令下。
“等等。”薛枫举手制止,“放他们上岸。”
亲兵愕然。“万一有诈?”
“正因可能有诈,才更要看清。”他冷笑,“敌人送戏上门,岂能不看全本?”
片刻后,七人登岸,皆着渔民装束,却步伐整齐,腰间鼓胀。刚行十步,便被埋伏士兵围住。
搜身所得,除短刃外,竟又有两枚忍镖,样式与先前相同,唯符号略有差异。其中一人被捕时咬破唇中毒亡,手法干净利落。
薛枫蹲下查看尸体,发现其鞋底沾有一种特殊黏土——产自百济北部山谷,正是敌军主粮仓所在地。
线索闭环了。他站起身,眼中燃起战意。原来敌方不仅派忍者刺探,更利用民间身份渗透,甚至可能已在军中安插眼线。
他连夜修改作战计划,加入反间一环:故意泄露假情报,引诱敌方内应暴露。同时将原定断粮路线调整,专攻那条隐秘栈道。
子时将至,他率五百轻骑悄然离营。马蹄裹布,衔枚疾行。队伍穿过密林,踏过溪涧,像一把利刃切入黑夜腹地。
临行前,他最后一次回望帅帐方向。灯火已熄,唯有星河横亘天际,仿佛预示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而在江对岸某处山丘,一道黑影伫立良久。手中握着一枚相同的忍镖,轻轻抛起又接住。嘴角浮现出一抹冷意。
“薛枫……你终于来了。”
薛枫坐在地图前,眉头紧锁,指尖抚过一张泛黄海图的边缘。墨迹模糊,岛屿轮廓若隐若现,像被海水泡过的梦境。
他低声自语:“这标记……不似寻常航道。”
帐外脚步轻响,善德公主掀帘而入,披风带进一阵寒气。她未着华服,只穿素色战袍,发髻用银簪简单束起,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
“你还在看那张图?”她走近案前,声音低而稳。
薛枫抬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公主深夜至此,不怕惹人非议?”
她轻轻一笑,袖口微动。“如今战事在即,谁还顾得上闲话?倒是你,盯着它已三个时辰了。”
她俯身,指尖点向图中一处孤岛。“此地名为‘黑礁’,新罗渔民称其为鬼域,潮汐诡谲,寻常船只不敢近。”
薛枫凝视那点,忽然道:“可有人曾在此补给?”
善德公主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父王生前提过一嘴——说百济败退时,曾见船影绕行此岛,却不靠岸。”
“仅此而已?”薛枫追问。
“仅此而已。”她答得干脆,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烛火噼啪炸响,两人沉默对峙。薛枫心中疑云渐起:为何偏偏是她带来这张图?又为何,她提及父王时语气微颤?
他伸手摩挲图边,忽觉触感异常——那一处被墨水涂抹的痕迹,像是刻意遮掩什么。指甲轻刮,碎屑剥落,底下隐约透出半行小字,形制古怪,非唐非新罗。
“这是什么?”他喃喃。
善德公主迅速移开目光。“许是绘图者笔误。”
“不会是误。”薛枫抬头盯住她,“这字迹,像是倭人密文。”
帐内空气骤然凝滞。公主呼吸微滞,随即恢复如常。“薛将军多虑了。如今我与大唐共抗百济与倭寇,何来通敌之理?”
“我不是说你。”薛枫缓缓道,“但此图来历不明,若为诱饵,后果不堪设想。”
“若为真呢?”她反问,声音陡然清亮,“若真是日军补给点,我们错失良机,岂非纵敌?”
她直视他双眼,眸中似有星火跳动。“薛枫,你我皆知,白江口一役,胜负不在兵力,而在先机。”
薛枫沉默良久。帐外更鼓声传来,三更将尽。时间不多了。
“好。”他终于开口,“我会奏请联军统帅,派船探查。”
“我也去。”她说。
薛枫猛地转头。“你疯了?那是敌境!”
“我是新罗公主。”她挺直脊背,“不是笼中雀。若新罗不能与唐军并肩涉险,谈何同盟?”
“你是象征,不是战士。”薛枫压低声音,“若你出事,新罗军心必乱。”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亲往。”她逼近一步,“让他们看见,他们的公主,敢踏足死地。”
薛枫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女子陌生了几分。那眼神里的决绝,不似作伪,却藏着更深的东西。
“我可以带你去。”他缓缓道,“但你得听我号令,一步不得违逆。”
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成交。”
翌日清晨,营帐外霜气未散。薛枫正在检视快舟,忽见公主独自走来,手中捧着一只木匣。
“这是什么?”他问。
“补给清单。”她递上,“我让随从整理了三日粮秣、火折、绳索,还有……这个。”
她取出一枚玉佩,小巧玲珑,正面雕云纹,背面却刻着一个奇异符号——螺旋环绕三角,形似某种印记。
薛枫瞳孔微缩。那符号,竟与昨夜海图涂抹处的小字如出一辙。
“这是?”他故作平静。
“祖传之物。”她收回玉佩,动作自然,却有一瞬迟疑。“护身用的。”
薛枫点头,未再多言。但心底警铃已响:她知道那符号的意义,绝非无意佩戴。
他悄悄示意远处一名亲兵——那人会意,悄然退下,开始暗中监视公主行踪。
校场黄昏,战鼓沉沉。二十名精锐唐军列队待发,铠甲锃亮,刀剑出鞘。薛枫立于高台,声音冷峻:“此次探查,关乎全军命脉。若有怯战、怠慢者,军法处置。”
队伍肃然,唯有几道目光偷偷扫向站在侧翼的善德公主。
“她也去?”一名士兵低声嘀咕。
“公主?打仗可不是演戏。”
“别忘了百济王妃也曾与我军并肩,最后如何?还不是临阵倒戈?”
薛枫听见,却未动怒。他跃下高台,走到那几名士兵面前,目光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