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自我介绍，连一句“希望能和大家友好相处”之类的客套话都没有
但奇异的是，这种近乎冷淡的简洁，配上她那过于平静无波的神情和特别的发色眼眸
反而让人不敢轻易打扰，只觉得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像隔着博物馆的玻璃柜观赏一件精美的、却无法触碰的瓷器
绀野老师环顾教室，目光在几个空座位上停留
快斗心里咯噔一下
绀野老师白羽同学，暂时先坐那里吧
绀野老师指向的，正是黑羽快斗旁边的空位
原先的同桌上周刚转学
在一片或明或暗的注视（尤其是来自男生们的）中，白羽玲奈走了过来
她的步伐平稳均匀，走到座位旁
放下看起来并不沉重的书包，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连贯安静
坐下后，她没有像大多数新转学生那样，对即将成为同桌的人投以好奇或试探的一瞥
而是径直从书包里取出课本和文具，包括一本封面是暗蓝色、材质特殊的笔记本，边缘有金属包角
整齐地码放在桌角，然后目光投向黑板方向，仿佛在静待上课，又仿佛只是单纯地放空
快斗能闻到一股极淡的气息，不是香水
更像某种陈旧书卷混合了清冷山泉的味道，干净又遥远
快斗他侧过脸，扬起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和自来熟的笑容
黑羽快斗哟，新同桌，我是黑羽快斗，请多指教啦
他故意让语调显得轻快活泼，是那种最容易打破初识隔阂的社交模式
白羽玲奈这才将目光转向他
灰蓝色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他的笑脸，但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让人心悸
她微微点了点头，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
白羽玲奈黑羽同学
她叫了他的姓，声音平稳无波，算是回应
然后，便转回了头，视线重新落回前方虚空
没有“你就是那个很会变魔术的黑羽同学吗”的好奇
没有“以后请多关照”的客套
甚至没有对他这个在班里乃至年级都算得上“风云人物”（尽管有时是反面教材）的同桌表现出丝毫额外的兴趣
快斗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轻轻“咦”了一声
不是害羞，不是高傲，也不是故作冷漠
而是一种……更彻底的平静
好像坐在她旁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会笑会闹的同学，而是一件教室里的固定摆设
“有点意思”
黑羽快斗的观察力早已在日常的伪装和夜晚的“工作”中磨练得敏锐异常
这位新同桌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一种与周遭青春喧闹格格不入的、近乎剥离的稳定感
第二节课是化学
老师在讲台上演示着铜与硝酸反应的实验，试管中冒出棕红色的烟雾
快斗照例神游天外，思考着如何改良烟雾弹的持久性和色彩饱和度
指尖不知何时又夹住了一张扑克牌，红心A的牌面时隐时现
快斗他的余光留意着旁边的白羽玲奈
她坐姿端正，听得认真，目光大多数时间跟随老师或落在课本上，偶尔在那本暗蓝色笔记本上记录几笔
快斗瞥见一眼，上面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用的是深灰色的墨水，笔画清晰利落，没有任何连笔或花饰
但让他眉梢微动的是，在笔记本页面的边缘空白处
随着老师讲解反应方程式和实验现象，她的笔尖似乎无意识地勾勒着什么
不是涂鸦，而是一些简化的化学仪器图示
旁边标注着微小的摩尔数，甚至还有一个粗略的反应速率随时间变化的坐标轴草图
那草图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翻过了页
但那种冷静的、近乎分析报告般的记录方式
和她周身那种剥离感奇异地混合在一起，让快斗心中的好奇又增加了一分
下课铃响
几个男生互相使着眼色，跃跃欲试地想过来和这位气质独特又相貌出众的新同学搭话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近，白羽玲奈已经合上化学课本，将暗蓝色笔记本仔细收好
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看起来相当厚重的精装外文书
封皮是烫金的法文花体字，把书摊在桌面上，低头看了起来
那姿态，无声地构筑起一道透明的“请勿打扰”屏障
试图搭讪的男生们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转向别处
快斗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操场奔跑的身影
手中的扑克牌变成了一枚小巧的磁力骰子，在他指间无声滚动
“有趣”
最初以为只是个极度内向或有轻微社交障碍的大小姐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那种近乎本能的、对环境细节的冷静摄取（虽然她没怎么看他，但快斗有种直觉，她其实把周围的动静尽收眼底）
那种独特的、偏向解析和记录的思维习惯，还有那本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用途不明的笔记本……
一个新鲜的、小小的谜题，就这样被安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黑羽快斗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抹极淡的、兴致盎然的弧度
这与他月光下的宏大冒险无关，与宝石、警探和宿敌侦探无关
仅仅是平静校园生活湖面下，投入了一颗质地奇特的小石子
快斗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威胁或麻烦
相反，在确保主要计划万无一失的间隙，探究一下这位异常平静的新同桌的“平静”之下究竟有何玄机
似乎能为他按部就班的白昼生活增添一点微不足道的调味料
阳光依旧温暖，教室里的嘈杂声依旧，磁力骰子在指尖变换着点数
一切看似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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