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涵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一寸寸碎裂。
不是错觉。后背撞击在废弃写字楼的外墙上，发出沉闷的钝响，像是有人用铁锤砸烂了一麻袋枯枝。剧痛顺着脊椎炸开，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肋骨断裂的脆响，温热的血瞬间涌上来，呛得他剧烈咳嗽，视线里蒙上了一层粘稠的红。
“为什么……”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上方，破碎的天台边缘站着三道人影，逆着灰蒙蒙的天光，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们手里握着的武器——那把消防斧，还是他上周冒死从丧尸堆里抢回来，亲手递给赵鹏的；那柄改装过的钢管，是他教李雪打磨的，说这样捅丧尸脑袋更省力；还有王磊，他手里攥着的，是林子涵空间里最后一块压缩饼干的包装纸。
“子涵，别怪我们。”赵鹏的声音飘下来，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虚伪，“这世道，谁不为自己活？你的空间……太惹眼了。”
空间。
林子涵的心脏像是被那断裂的肋骨狠狠刺穿。
三年了。从末世爆发那天起，他带着这个能保鲜、能储物的空间异能，像个傻子一样护着这三个人。他把省下来的压缩饼干分给他们，把珍贵的抗生素给发烧的李雪用，甚至为了给赵鹏找治疗感染的血清，独自闯进过塞满高阶丧尸的医院，后背被撕下一大块肉。
他以为他们是家人，是末世里唯一能依靠的温暖。
直到三天前，基地粮荒，赵鹏偶然发现了他空间里储备的物资。那点贪婪的火苗，终究烧穿了所有伪装。
“那块晶核……你也想要？”林子涵咳出一口血沫，视线渐渐模糊。他想起昨天拼死杀掉的那只速度型高阶丧尸，晶核被他藏在口袋里，本想留给觉醒了力量异能的王磊升级用。
李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解脱般的尖利：“我们也是没办法！基地要评贡献值换物资，有了你的空间和晶核，我们才能活下去！你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啊！”
“一个人？”林子涵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带着铁锈味的苦涩，“当初是谁被丧尸追得哭着喊我救命？是谁说要跟我一起找到安全区，重建家园？”
回应他的，是王磊冷漠的声音：“说那些有什么用？现在，你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话音刚落，一块混凝土块从上面砸下来，擦着他的肩膀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反正你也活不成了。”赵鹏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笑意，“下去陪那些丧尸，也算……物尽其用吧。”
他们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天台的另一端，留下林子涵一个人挂在半空中。
他的身体还在下滑，后背的伤口被粗糙的墙面摩擦着，疼得他几乎晕厥。下方是十几米的高空，楼底游荡着几只低阶丧尸，它们听到动静，正抬起腐烂的头颅，发出“嗬嗬”的嘶吼，浑浊的眼睛里映出他坠落的身影。
意识模糊间，前世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
末世爆发前一个月，他还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赶方案，抱怨着老板的压榨，幻想着发工资后去吃顿火锅。那时阳光正好，空气里没有尸臭，水是干净的，电是通畅的……他怎么就没多买些吃的？怎么就没早点锻炼身体？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别人？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
他绝不会再这么傻。他要囤满物资，塞满那个该死的空间；他要变强，强到没人能背叛他；他要找到沈清风——那个前世只闻其名、据说在末世后期建立了强大势力的冰系强者，如果能和那样的人联手，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悔恨像毒藤，死死缠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自己空间里那些没来得及吃的罐头，那些没舍得用的汽油，还有那包藏在角落、准备留到过年时吃的巧克力……多可笑，他守着一座宝库，却活活被自己信任的人推下了楼。
身体彻底脱离了墙面，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风声在耳边呼啸，楼底丧尸的嘶吼越来越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不甘心……”
林子涵闭上眼睛，最后一丝意识停留在天台边缘那三道消失的背影上。
冰冷的黑暗吞噬了他。
“唔……”
剧烈的头痛让林子涵呻吟出声。
他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暖烘烘的。
不对。
楼底的丧尸呢？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呢？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出租屋床上，身上盖着那床洗得发白的棉被。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墙角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快递盒，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他昨晚没做完的设计图。
一切都和记忆里末世爆发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子涵僵住了，他缓缓抬起手——皮肤干净，没有伤疤，指甲缝里没有干涸的血迹。他摸了摸后背，平坦光滑，没有丝毫伤口。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踉跄着冲到书桌前，抓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日期：20XX年7月15日。
距离那场席卷全球的丧尸病毒爆发，还有整整一个月。
不是幻觉。
他真的……回来了？
林子涵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抖。他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行人步履匆匆，小贩在路边叫卖着西瓜，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
鲜活的，嘈杂的，充满生机的世界。
他回来了。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
前世临死前的悔恨和痛苦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赵鹏、李雪、王磊那三张冷漠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激起的不是悲伤，而是彻骨的寒意和决绝。
“这一次……”林子涵看着窗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不会再输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月。时间紧迫，但足够了。
首先，是钱。没有钱，一切囤货计划都是空谈。前世他只是个普通的设计师，没什么积蓄，但他记得……记得末世前半个月，股市有一支妖股会突然暴涨；记得市中心彩票站会开出一个千万大奖，中奖号码他虽然记不全，但模糊的数字组合或许能拼出来。
然后，是物资。食物、水、药品、武器、汽油……越多越好，他的空间虽然现在还没觉醒，但他知道它一定会来。前世是在一次被丧尸围攻时，生死关头觉醒的，这一世，他要提前做好准备，让它尽早出现，并且，绝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最后，是沈清风。前世只知道他是A市人，末世初期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后来在北方建立了“冰原基地”。林子涵必须找到他，在末世爆发前就找到他。这样的强者，是值得争取的盟友，至少，绝不能成为敌人。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林子涵的脸上，他的眼神不再有半分迷茫，只剩下冰冷的坚韧和清晰的目标。
冰冷的坠落和无边的悔恨还残留在感官里，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枷锁，而是鞭策他前行的动力。
末世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而他，林子涵，将亲手改写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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