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睁眼时,身下马车正碾过碎石路,颠簸得指尖微微发颤。周身浅粉襦裙衬得肌肤胜雪,长发用素银簪松松挽着,垂落的碎发贴在脸颊,眉眼软得像春日融雪,澄澈的杏眼里蒙着层懵懂雾气,纯粹得不含半分尘世杂质。
自第一个世界后她便沉睡了许久,久到不知日月变更几载,醒来便占了这具同名少女的身子——原主是孤苦无依的农户女,接下宫门选亲帖后,因惊惧交加染疾离世,倒让她捡了个落脚身份。体内神力被这世间规则牢牢禁锢,仅余本能流转的青丘清润气息,更藏着天生的被动魅惑气场,能让人不自觉对她心生好感、卸下心防,只是她自己全然不知这份特质的分量,只隐约觉得周身暖意萦绕,待人时总易换来格外的温和。
“前方便是旧尘山谷,过了毒瘴便是宫门,诸位姑娘仔细些,莫要乱碰周遭草木,毒瘴蚀骨,碰了性命难存。”车夫粗哑的嗓音从车外传来,车厢里瞬间泛起细碎的骚动。娇娇侧头看向身旁女子,有的攥紧衣袖面色发白,有的闭目默念经文,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显然是怕极了山谷中传闻能噬肉蚀骨的毒瘴。
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尖,隐约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腥涩气,只觉得烦闷,无意识间吐纳了一口气息。那气息淡得几乎不可察觉,却带着青丘草木的清润,悄然漫过车厢,原本紧绷的女子们忽然觉得心头一松,刺鼻的腥气似也淡了几分,慌乱的情绪竟悄悄平复下来,只是没人知晓缘由,只当是自己太过紧张后的错觉。
马车碾过湿滑的石板路,缓缓驶入浓雾之中,能见度越来越低,周遭静得只剩车轮滚动的声响,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更添几分诡异。不知走了多久,雾气渐散,前方骤然出现青灰色的城墙,依山而建,巍峨肃穆,城门下站着一队黑衣侍从,为首男子身姿挺拔,玄色衣袍衬得身形利落,眉眼俊朗,眼底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散漫,正是执刃之子宫子羽。
马车停稳,女子们依次下车,娇娇落在最后,刚踏出车门,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她下意识抬眼,便撞进宫子羽的视线里。少年原本正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忽然顿住了脚步,眼神瞬间失了焦距。少女站在晨光里,肌肤莹白得晃眼,眉眼软得像春日融雪,澄澈的眼眸里不含半分杂质,周身似有若无萦绕着一层浅淡光晕,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宫子羽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连金繁在身旁低声提醒“公子,注意仪态,不可失了宫门体面”都未曾听见,只怔怔地望着那抹粉色身影,眼底满是惊艳与失神。
娇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指尖轻轻攥着裙摆,怯生生地眨了眨眼,随即又想起青丘长辈说过待人要温和有礼,便对着他浅浅弯了弯唇角。那笑容极淡,却干净得像山间清泉,瞬间撞进宫子羽心里,他脸颊微微泛红,慌忙移开视线,却忍不住又偷偷瞥了过去,连耳根都染上了薄红,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想靠近她,想护着她。
上官浅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妆容精致,浅紫色衣裙衬得身姿窈窕,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宫子羽的失态太过明显,这个叫娇娇的少女,看着懵懂无害,毫无心机,却仅凭一副好皮囊便能轻易牵动人心,绝非表面那般简单。她本就带着无锋的任务而来,要借机攀附宫门权贵,获取核心情报,娇娇的出现无疑是最大的阻碍,心底的嫉妒悄然滋生,像藤蔓般缠上心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婉笑意,暗自将娇娇列为首要提防对象。
云为衫就站在娇娇身旁,近距离看着少女纯净的侧脸,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像是兽类对同类的本能感知,让她忍不住想靠近。可这份感觉刚冒头,便被强烈的嫉妒压了下去。她同样身负无锋任务,隐忍多年只为完成使命,本以为凭借沉稳内敛的模样能顺利立足宫门,可娇娇仅凭一副懵懂姿态便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执刃之子都这般失态。嫉妒像烈火般灼烧着心头,她指尖悄悄触到袖中藏着的短匕,眼神沉了沉,面上却依旧冷淡疏离,只是看向娇娇的目光多了几分敌意与忌惮——这个少女,或许会成为她任务路上的致命隐患。
侍从引着众人前往女客院落,院落依山而建,青砖黛瓦,翠竹环绕,清幽雅致,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娇娇被分到西厢房,恰好与云为衫相邻,刚安置好简单的行李,便有人敲响了房门。开门见是上官浅,她端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笑容温婉得体:“娇娇妹妹初来乍到,想必对宫门不熟,也定然不习惯,这是我带来的家乡糕点,妹妹尝尝鲜,就当解解闷。”
娇娇闻到甜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只贪吃的小狐狸,毫不设防地接过糕点碟,软乎乎地道谢:“谢谢姐姐,看着就很好吃。”她拿起一块塞进嘴里,软糯的口感裹着淡淡的桂花香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让她眉眼弯弯,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上官浅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这般天真蠢笨,也配入宫门争选?可嫉妒仍在蔓延,明明娇娇毫无城府,却偏偏生得这般勾人模样,轻易便能得到旁人求而不得的关注,实在碍眼。她压下心底的怨怼,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暗中试探娇娇的出身来历,见娇娇始终只说自己是孤女,别无其他,便愈发觉得她要么是真蠢,要么是藏得极深,离开时又多了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