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接线人

凌晨两点十七分，暴雨砸在旧城区的铁皮屋顶上，像无数根针在刺破沉默。林砚把警车停在巷口第三棵老槐树下，雨刷器疯狂摆动，却扫不净玻璃上的水雾，反倒让巷深处那盏昏黄的路灯显得愈发迷离。

“林队，确定是这儿？”副驾驶座上的小张攥着对讲机，声音被雨声盖得发闷。这条叫“穿心巷”的老街区早该拆迁，断壁残垣间爬满青苔，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像濒死者的眼睛。

林砚没应声，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纸条。半小时前，局里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上没有邮票，只有用红墨水画的闪电。信里只有一句话：“穿心巷37号，藏着不该见光的东西，凌晨两点，有人等你。”

他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外套。巷子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焦糊味，脚下的石板路湿滑难行，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呻吟。37号是一栋两层小楼，墙面斑驳脱落，窗户蒙着厚厚的灰尘，隐约能看到里面漆黑一片。

“有人吗？”林砚压低声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配枪。回应他的只有雨声和自己的心跳。他推了推门，门没锁，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像是生锈的合页在抗议。

屋里一股浓重的煤气味扑面而来，林砚皱紧眉头，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客厅，家具杂乱无章，地上散落着几张旧报纸，墙角堆着几个空酒瓶。突然，光束停在沙发旁——那里躺着一个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张，快过来！”林砚快步上前，蹲下身试探对方的鼻息。没有呼吸，身体已经冰凉。他掀开盖在对方身上的外套，看清了那张脸——是老陈，前几天刚退休的电力维修工，也是局里的老线人。

老陈的胸口插着一把螺丝刀，刀柄上还沾着血迹。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林砚轻轻掰开，发现是一截烧焦的电线，电线外皮已经碳化，露出里面铜芯，上面还缠着一小段红色的绝缘胶带。

手电筒的光束继续移动，林砚注意到墙上有一个被撬开的电表箱，里面的线路杂乱不堪，几根电线的接头处有明显的灼烧痕迹，黑色的烟灰落在电表上，像是某种诡异的符号。

“林队，发现情况！”小张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林砚起身上楼，楼梯扶手积满灰尘，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二楼的房间更乱，地上散落着工具包、电线卷和几本电力维修手册，书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串奇怪的数字：“220-380-007”。

“这数字是什么意思？”小张指着笔记本问。林砚没说话，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一个相框上。相框里是老陈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两人站在变电站前，笑容僵硬。照片的背景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背上印着“宏远电力”的字样。

突然，楼下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门被风吹关了。林砚心里一紧，快步下楼，客厅里的煤气味更浓了。他走到门口，发现门确实关了，而门把手上，缠着一截和老陈手里一模一样的红色绝缘胶带。

“不好，有问题！”林砚突然反应过来，拉着小张就往门外跑。刚踏出门口，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37号小楼的窗户喷出火舌，热浪夹杂着黑烟扑面而来，把两人掀倒在地。

雨还在下，浇灭了身上的火星。林砚趴在地上，回头看着燃烧的小楼，浓烟滚滚，遮住了原本就昏暗的路灯。他摸出口袋里的纸条，红墨水画的闪电在雨夜中仿佛活了过来，和远处天边的雷声遥相呼应。

老陈为什么会在这里？烧焦的电线、奇怪的数字、宏远电力的工作服……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里盘旋。他知道，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老陈的死，一定和他发现的某个秘密有关，而那个秘密，就藏在这雨夜的穿心巷里，藏在那些不该见光的线路中。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林砚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烟灰，目光坚定地望向燃烧的小楼。他知道，那个匿名写信的人还在暗处，而这场雨夜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