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吞噬殆尽。突然,一声清脆的金属嗡鸣划破空气,日轮刀出鞘的锐响让每个人的心头一震。
炭治郎被粗粝的绳索紧紧绑住,双臂环抱住木箱,像一道屏障般死死护着里面的人。他嘶哑的声音近乎崩溃地哀求着:“弥豆子不会伤人!她能忍耐!求你们,放过她吧!”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柱们冷酷如冰锥般的斥责,“人鬼殊途!留着恶鬼就是亵渎牺牲的同伴!”
实弥眼底布满血丝,猩红的颜色几乎要吞噬理智。母亲鬼化后撕碎家人的画面在脑海中炸裂,那尖锐的哭喊、鲜血飞溅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的神经。对恶鬼的憎恨已经侵蚀了他的全部思绪,手中日轮刀骤然拔出,寒光凛冽,直指木箱中蜷缩的身影——在他的信念里,恶鬼没有例外,只有斩尽杀绝。
瑶姬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被围困在中心的祢豆子身上。刹那间,记忆像潮水般汹涌而来,那些无助与绝望的画面宛若刀刃镌刻进灵魂深处。她看着祢豆子清澈却倔强的双眼,胸口忽然一紧。这是一个未染血腥的孩子啊,她的生命本该如春日新芽般生机勃勃,而不是在这冰冷的大殿中被无情扼杀。瑶姬的手微微颤抖,握成拳,眼中升起怜惜和决心:不能让无辜的生命就此陨落。
“住手!”瑶姬撕心裂肺的喊声骤然响起,她疯了一样扑上前,将木箱紧紧搂进怀里,背脊迎向那柄散发着寒气的日轮刀。祢豆子在她怀中瑟缩了一下,小小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衣襟,温暖的触感柔软得不像恶鬼,只有纯粹的胆怯。
刀锋悬停在瑶姬背心寸许之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肌肤,让她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死死抱着木箱,昂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却坚定:“实弥,她只是个孩子!她从未害过人!要杀她,就先杀我!”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掷地有声,腕间淡青色的叶脉纹路因情绪波动而闪烁微光。实弥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目光落在瑶姬单薄的肩膀、蓄满泪水的眼眸以及拼尽全力护住木箱的模样上。心口猛地一痛,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喘不过气来。
主公产屋敷耀哉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鬼杀队的使命是斩杀恶鬼,但并非断绝所有希望。吾愿接纳炭治郎与祢豆子,望诸位放下执念。”
然而,柱们的质疑并未消散。悲鸣屿合十的手掌缓缓收紧,伊黑小芭内肩上的镝丸吐着信子,警惕地扫视四周:“主公仁慈,但恶鬼本性难移,谁能保证她不会噬人?”附和声此起彼伏,空气再次绷紧,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一阵振翅声打破了僵局。一只乌鸦翩然落在殿梁上,清脆的啼鸣声宛如利刃划开沉寂。原水柱的传信被宣读出来,当“若祢豆子噬人,吾愿与炭治郎、富冈义勇一同切腹谢罪”这句话落下时,整个大殿陷入短暂的震惊。柱们的神情有所松动,低声议论仍在继续,但语气已不再那么决绝。
瑶姬抱着木箱的手臂稍稍用力,迈出半步,素白的裙摆沾染尘埃,手掌的伤口隐隐作痛,渗出点滴鲜血。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我愿为祢豆子担保。她若伤人,我愿与原水柱先生他们一同承担后果。”
祢豆子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发出细弱的呜咽声,那双湿润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戾气,只有纯净。
实弥站在原地,握刀的手几次松了又紧,骨节泛白。母亲鬼化的惨状与瑶姬泛红的眼眶交错浮现,耳边回荡着原水柱的誓言和瑶姬决绝的话语。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矛盾与挣扎。
终于,他狠狠咬牙,将刀收入鞘中,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在殿内格外清晰。他偏过脸,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的冷哼,眼底的血丝逐渐褪去,沙哑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宣判:“……姑且,饶她一次。”
大殿内的紧张氛围终于缓慢消散,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朦胧的光影,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转机。
柱合会议的余波渐渐平息,炭治郎被松绑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到祢豆子身边,颤抖着抚摸妹妹额角的擦伤——那是方才混乱中磕碰出来的。
瑶姬看在眼里,轻轻走上前,蹲下身与兄妹二人平视。她指尖的伤口还缠着纱布,却依旧温柔地拂开祢豆子额前的碎发,声音软得像春日的云:“炭治郎君,祢豆子小姐好像受伤了,可否让我为她处理一下?”
炭治郎愣了愣,抬头看向她,见她眼底满是真诚,没有半分对恶鬼的嫌弃,当即红了眼眶,重重点头:“拜托您了!”
瑶姬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那是她用蝶屋的草药调配的,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涂在祢豆子的伤口上。指尖掠过的瞬间,腕间淡青的纹路微微发亮,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散开,祢豆子原本紧绷的身子竟渐渐放松下来,不再瑟缩
站在不远处的实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靠在廊柱上,双手抱臂,眉头依旧皱着,可盯着瑶姬的眼神里,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蝴蝶忍走上前来,看着祢豆子伤口处缓缓愈合的迹象,若有所思地弯了弯唇角:“瑶姬小姐的药膏,效果倒是不错。”
瑶姬笑了笑,将药膏递给炭治郎:“这药膏能止痛消肿,你带回去给祢豆子小姐备用吧。
涂完药膏的瞬间,祢豆子忽然抬起头,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瑶姬。
炭治郎下意识绷紧了身子,生怕妹妹惊扰到眼前的姑娘,正要开口道歉,却见祢豆子小小的脑袋往前凑了凑,温热的脸颊轻轻蹭了蹭瑶姬缠着纱布的手背。
那动作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带着孩童般的依赖与亲昵。
瑶姬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春水,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祢豆子的头,眼底漾起细碎的笑意:“真乖。”
主公的话音刚落,便有两名队士上前,恭敬地扶起还跪在地上的炭治郎。
“炭治郎君,随我们去蝶屋吧,那里有最好的疗伤药
炭治郎抱着怀里的木箱,脚步还有些踉跄,却牢牢护着箱内的祢豆子。他朝着主公的方向深深鞠躬,又转向瑶姬,声音带着哽咽的感激:“多谢瑶姬小姐……多谢大家。”
瑶姬站在一旁,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红痕
实弥看着炭治郎离去的背影,眉头依旧拧着,却没再说出半句斥责的话。他转头看向瑶姬,见她望着那道背影出神,忍不住迈开步子走过去,别扭地开口:“看什么看,他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
瑶姬回过神,对上他故作凶狠的眼神,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我在想,炭治郎君和祢豆子小姐,以后总算能安稳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