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北城警局,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惨白,只有零星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焦香与纸张的油墨味。楚凌渊趴在办公桌上,浅眠了不到一个小时,便被手机震动惊醒。
不是陌生号码,是技术部的补充报告:咖啡杯内壁未检测到蓖麻毒素残留,杯口仅有死者林正宏的唾液痕迹;书房抽屉锁芯无撬动痕迹,推测凶手使用钥匙或密码打开;别墅监控录像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有三分钟空白,技术部正在修复数据。
楚凌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咖啡杯无毒,说明毒素并非通过饮品摄入,结合死者指尖的划痕和毒素残留,接触传播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而监控空白的三分钟,恰好覆盖了林正宏的死亡时间,这绝不是巧合——凶手不仅熟悉别墅环境,还能操控监控系统,身份绝不简单。
他起身走到窗边,天色已泛起鱼肚白,滨海大道的车流逐渐增多,城市从沉睡中苏醒,却掩盖不住潜藏的罪恶。楚凌渊望着楼下匆匆赶路的人群,突然觉得那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或许就藏在这茫茫人海中,甚至可能,正隔着窗户与他对视。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楚凌渊浑身一僵,他迅速转身,看到陆江言端着一杯热咖啡站在门口,白大褂的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的医用手表。
“没什么,看看天亮了没有。”楚凌渊垂下眼,避开对方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
陆江言走进办公室,将咖啡放在他桌上:“技术部的补充报告我看了,咖啡杯没毒,那就确定是接触传播了。沈队已经带人去别墅复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带毒的尖锐物体。”
楚凌渊拿起咖啡,指尖感受到温热,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别墅里的装饰品、文具都排查过了吗?”
昨晚初步排查过,没发现异常。”陆江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他脸上,“不过沈队觉得,凶手可能把凶器藏得很隐蔽,或者已经带走了。对了,你昨晚说死者指尖的划痕很浅,会不会是某种不起眼的东西?比如钢笔尖、胸针,或者……”
“或者是钥匙。”楚凌渊接过话头,抬头看向陆江言,“抽屉锁芯没撬动痕迹,凶手用钥匙打开了抽屉,带走了文件和印章。如果钥匙上有细微的尖刺,或者被凶手刻意打磨过,林正宏拿钥匙的时候,就可能被划伤。”
陆江言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正宏的私人钥匙有三把,一把随身携带,一把放在书房抽屉,还有一把在他妻子那里。昨晚没找到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很可能被凶手拿走了。”
楚凌渊的指尖微微收紧,咖啡杯的温度烫得他有些发麻:“他妻子呢?昨晚的宾客名单里没有她。”
“林正宏和他妻子赵曼莉正在闹离婚,昨晚赵曼莉在邻市参加闺蜜的生日宴,有不在场证明。”陆江言拿出手机,调出赵曼莉的资料,“宋辞安已经核实过了,她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一直在宴会厅,有监控和证人。”
楚凌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赵曼莉的照片,女人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几分疏离。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楚凌渊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他迅速拿起手机,走到办公室角落,背对着陆江言打开。屏幕上出现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照片的角度很低,像是藏在墙角拍摄的,画面中是他昨晚在滨海别墅外站在警车阴影里的背影,口罩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他攥着手机的动作。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文字:白警官,你好像对林正宏这个案子格外上心。我劝你,赶紧适可而止,否则,下次拍的,就是你的遗照。
楚凌渊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对方不仅在监视他,还能精准捕捉到他的行踪,甚至潜入了警戒线内拍摄。这个人,到底是谁?是别墅的佣人?还是昨晚的宾客?或者,是警局内部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你怎么了?”陆江言注意到他的异样,起身走过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楚凌渊迅速收起手机,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的寒意尚未褪去:“没事,可能有点没休息好。”
陆江言盯着楚凌渊,最终疑惑的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楚凌渊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罩,声音依旧平稳:“陆法医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陆江言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只是觉得你太敏锐了,敏锐得不像个刚入职的新手。而且,你有些习惯,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楚凌渊的呼吸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陆法医认识的人很多,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吗?我可不这么觉得”陆江言看着楚凌渊,目光深邃,“比如,你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敲击膝盖;比如,你分析案情的时候,喜欢从细节入手,逻辑缜密,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像。”
楚凌渊的身体瞬间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逃离的冲动。他知道,陆江言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身份。
“陆法医,我还有事,先去洗漱一下。”楚凌渊说完,不等陆江言回应,便快步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宋辞安正匆匆走来,看到他,笑着打招呼:“楚警官,早啊!技术部的监控数据修复好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楚凌渊的脚步顿了顿,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但拒绝只会显得更可疑。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跟着宋辞安走进技术部,里面一片忙碌。沈砚沐站在监控屏幕前,眉头微蹙,专注地看着画面。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楚凌渊身上,停留了两秒,才开口:“来了?正好,看看这个。”
楚凌渊走到屏幕前,目光落在上面。监控画面已经修复,显示着滨海别墅三楼走廊的情况。十点二十分,林正宏走进书房,关上房门。十点二十五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那个人站在书房门口,停留了大约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十点二十八分,监控再次陷入空白,直到十一点零二分才恢复正常。
“这个身影是谁?”楚凌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在排查。”沈砚沐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这个人的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偏瘦,走路的姿势很稳,不像是普通佣人。昨晚的宾客里,有三个人符合这个特征:宏远集团的股东张启明、合作方代表李哲,还有私立医院的程敬之院长。”
宋辞安补充道:“我已经查过这三个人的资料了。张启明和林正宏因为项目分红闹得很僵,李哲的公司欠宏远集团一大笔钱,程敬之院长和林正宏有合作,涉及私立医院的扩建项目。三个人都有作案动机,但都有不在场证明——张启明十点半到十一点在和客户打电话,李哲在别墅花园抽烟,程敬之在和其他宾客聊天。”
楚凌渊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收到的照片。这个身影的走路姿势,和照片里拍摄他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监控空白的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砚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凶手肯定是在这几分钟里进了书房,作案后离开,还带走了钥匙和文件。”
楚凌渊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沈砚沐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有说话。
“沈队,”技术部的警员突然开口,“我们在监控画面的角落发现了一点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屏幕上。警员放大画面,在书房门口的地毯上,有一个细微的反光点,像是某种金属物品掉落的痕迹。十点二十八分监控空白前,那个反光点还在;恢复正常后,反光点消失了。
“这是什么?”宋辞安凑近屏幕,“像是钥匙链上的挂件?”
楚凌渊的心脏猛地一跳:“会不会是林正宏随身携带的那把钥匙?”
“很有可能。”沈砚沐的眼神锐利起来,“凶手在书房门口掉了钥匙链,然后捡起来带走了。立刻派人去别墅,重点搜查书房门口的地毯,看看能不能找到残留的痕迹。”
“明白!”宋辞安立刻转身跑出技术部。
沈砚沐的目光再次落在楚凌渊身上:“你觉得,这个身影最有可能是谁?”
楚凌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张启明和李哲的体型虽然符合,但他们的走路姿势更急促,而画面里的人很稳。程敬之院长是医生,常年做手术,手部和腿部的控制力应该很好,走路姿势也会更沉稳。而且,他是医生,想要获取蓖麻毒素,比普通人更容易。”
沈砚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程敬之的不在场证明虽然看似完美,但也有可能是伪造的。宋辞安已经去核实他的不在场证明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就在这时,楚凌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拿出来,却对上了沈砚沐的目光。他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防护服的边角,心脏狂跳不止。
他知道,这条短信,很可能又是来自那个陌生号码。对方一直在监视着他,也在监视着案件的进展。如果程敬之真的是凶手,那么他和当年的“意外”,到底有什么关系?
“楚警官,不看看吗?”沈砚沐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楚凌渊的身体瞬间绷紧,他抬起头,与沈砚沐对视,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没必要,我以为是技术部有进展了,但看了看发件人不是,晚些再回也没关系。”
沈砚沐没有再追问,只是转身走向门口:“走吧,我们也去别墅看看,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楚凌渊跟在沈砚沐和陆江言身后,走出技术部。走廊里的灯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那个陌生号码的威胁,陆江言的怀疑,沈砚沐的探究,还有案件背后隐藏的真相,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让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危险已经越来越近了。对方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他,必须在暴露身份之前,找到凶手,揭开当年的真相。
警车再次驶向滨海别墅,沿途的风景依旧,楚凌渊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他坐在后座,侧头望向窗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监控画面里那个模糊的身影,还有手机里那张让他心惊肉跳的照片。
突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条短信,依旧来自那个陌生号码:程敬之只是个棋子,别白费力气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楚凌渊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满是冰冷的杀意。
你不用在这里威胁我,我不怕你,林正宏的事我会调查清楚,两年前的“意外”我也会查清楚。
发送完成后,楚凌渊关掉手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还是被沈砚沐和陆江言看在眼里,但他们并没有多问,他们知道,就算问了,楚凌渊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