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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百年的兴衰

东北虎啸

在约200万年前,今天的中国中部和南部地区,特别是长江与黄河流域之间,出现了地球上第一批老虎。

从这里开始,它们不断繁衍、迁徙,远赴土耳其、西伯利亚、印度半岛甚至印度尼西亚群岛,最终形成了8个亚种:里海虎、孟加拉虎、印度支那虎、东北虎、华南虎、爪哇虎、苏门答腊虎以及巴厘虎。

也就是说,地球上的虎只有一个共同的起源——中国。

时至100年前,世界上老虎的种群还十分兴旺。

但仅仅100多年之后,这个生存了200万年的物种竟被摧残得支离破碎、奄奄一息!

这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这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最根本的变化就是人类的崛起。

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和征服自然能力的大幅提升,人类在短时间内跃居众生之上,所向披靡。

虽然没有利爪,却拥有比利爪锋利百倍的刀枪和火器;虽然没有巨大的体能,却能借助机器和武器的力量将一切动物“撕”成碎片;虽然身体仍不堪一击,却能借助钢铁盔甲或“外壳”将自己严密包裹起来……

于是,一个比任何动物都脆弱,却又比任何动物都更加强大、危险的“新物种”,借助外力和“武装”脱颖而出。

这就是高度现代化的人类。

而这个“新物种”,正是许多野生动物逐步走向灭绝的灾祸之源。

19世纪中期,成为世界上所有老虎厄运和衰微的起点。

从那时起,人类的工业化意识和商业意识开始大幅抬头。

高效率、大杀伤力的火器进入快速研制和大规模生产阶段。

人们不仅将这些火器广泛应用于同类间的杀戮、争斗和战争,同时也受利益驱使,广泛应用于猎杀各种野生动物。

虽然早有人类的先知先觉者预言,现代化武器如同畸形疯长的盘羊角,最终会反过来伤害人类自己,但在结局尚未完全显现前,人类不会停下奔向悬崖的脚步。

越来越多持枪者将枪口对准森林。

其中直接瞄准老虎的枪口造成了直接杀戮;而那些瞄准其他动物的枪口,则夺走了老虎的食物来源,构成了间接杀戮。

相比之下,更具破坏力的是急剧膨胀的人口、城镇、村庄以及不断吞噬森林的农田和经济林。

这些因素不仅蛮横地侵占了老虎的栖息地,使它们无处藏身,还无情地断绝了老虎的食物来源,逼迫它们要么与人类争夺食物而自寻死路,要么在消瘦和虚弱中结束生命。

如此多管齐下,逐渐将昔日的森林之王推上了不归路。

世界上最先消失的虎是新疆虎。

据文献记载,新疆虎主要栖息于塔里木河流域,从库尔勒沿孔雀河东至罗布泊一带。

由于新疆虎灭绝较早,关于它究竟是新疆本地虎还是来自高加索的过路虎,学界尚无定论。

一种较可信的推论认为,新疆虎是里海虎的祖先——虎从中国向外扩散时,向西的一支部分留在新疆,部分继续迁徙至伊朗北部和高加索南部,直至土耳其。

这些虎实属同一族群,并非不同亚种。

可惜,这是一个早夭的分支。

当年的塔里木河流域水草丰美,绿洲遍布。

下游的罗布荒原在2000多年前还是水乡泽国,境内曾有面积达数千平方公里的内陆湖,史称蒲昌海或罗布淖尔,近代称罗布泊。

罗布泊西岸的楼兰王国曾是“水大波深”的泽国,世居于此的罗布人“皆水居打鱼自活”。

当时的楼兰王国有1570户,共14100人,生态环境极佳——“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分国。国出玉,多葭苇(芦苇)、枝柳(红柳)、胡桐(胡杨)、白草(芨芨草)……”

直至1876年,俄国人普尔热瓦尔斯基在渭干河与塔里木河交汇处以东考察时,其马匹仍被密林中的虎啸惊吓脱缰。

他在《走向罗布泊》中写道:“北疆的老虎较少,而南疆的老虎则比北疆多得多……那里的老虎像伏尔加河的狼一样多……老虎最多的地方在塔里木盆地的塔里木河、罗布泊、和田河、叶尔羌河、喀什噶尔河流域……”

然而,随着塔里木河两岸人口激增,用水需求加剧,人们不断修建水渠用于农业灌溉,无节制地从塔里木河取水,导致土地缺水,植被大面积死亡。

野生动物数量锐减,老虎因食物短缺失去生存条件,加之人类捕杀,仅约半个世纪,新疆虎便走向末路。

1916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用惋惜的笔调记录了新疆虎的终结:“最后一只年迈的新疆虎慢慢吞吞地沿着日渐干涸的塔里木河,向上游走去,从此不见踪影。”

接下来遭殃的是世界上种群最庞大的华南虎,即文学作品中的“大虫”或“吊睛白额大虫”。

由于当时中国的“工业文明”不够发达,对野生动物的杀伤力尚显不足,华南虎的厄运来得稍晚。

华南虎数量最多时虽无精确统计,但可谓“不计其数”。

历史上多地虎患严重,官府常以打虎为政绩。

直到1956年,中国皮毛市场的不完全统计显示,全年全国仍收购虎皮1750张。

可此后,全国展开了对华南虎的大规模捕杀。

江西、四川、陕西、湖北、湖南、安徽、广东、贵州、河南等省份每年都有数十只至近两百只的捕杀记录。

仅十多年时间,华南虎的数量便从数以万计锐减至近乎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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